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龚骋凝视沈棠的背影。</br> 唇瓣嚅嗫着：“此事……对不起……”</br> 沈氏灭门与龚氏有着分不开的关系。</br> 本该保下沈氏一门最后血脉，也没守住。</br> 这让生性耿直的少年面对“妻兄”沈棠，内心煎熬，有着说不出的愧疚与无地自容。</br> “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？”沈棠恍若堪堪回神，转过身，那双糅杂千言万语的黑眸，漠然看着满面愧色的龚骋，“仇家是谁，我分得很清楚！迁怒同为受害者的你有什么用？”</br> 龚骋怔忪。</br> 氤氲水雾裹挟着红晕自眼尾泛开。</br> 他近乎哽咽着道：“多谢。”</br> 短短两个月，他的人生发生天翻地覆的颠倒。从曾经鲜衣怒马、意气风发的世家子弟，一夕沦落为全族被发配的阶下囚。莫说去救族人，连自己这条命也是旧友保下来的。</br> 见到沈棠，他已经做好被抓起领子暴揍痛骂的心理准备，没想到对方并未怪罪。</br> “该死的是郑乔！”沈棠顿了顿，又面带杀气补了一句，“你用不着道歉！”</br> 她最见不得别人哭。</br> 特别是年纪小还长得好看的。</br> 一哭她就脑仁疼，生怕被眼泪淹了。</br>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，似一柄利刃，划开龚骋这些时日内心堆积的迷茫、颓靡与郁色——是啊，如今的庚国国主、曾经的佞幸“女娇”，郑乔才是罪魁祸首、始作俑者——他那双木然死寂的眸子有一瞬波动，名为“恨意”的情绪萌生出新的动力，一寸寸向四肢百骸铺陈开来。</br>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紧握成拳，一字一顿重复沈棠的话，也像说给自己听。</br> “是，你说得对……该死的是郑乔！”</br> 倌儿见状，悬吊的心终于落地。</br> 龚骋被废丹府，一个多月的戴枷徒步，亲眼目睹同行亲眷受押解官差凌辱，或重伤不治而死、或病痛缠身而亡、或忍饥挨饿暴毙咽气……虽活了下来，但本身并无多少求生欲。</br> 郁结于心，精气坍塌，再加上身体根基被摧毁，即便用最好的药吊着也只是苟延残喘。</br> 他自己肯想开，应该很快就能痊愈。</br> 沈棠：“……”</br> 行叭┓(′?`)┏</br> 妻兄就妻兄，你喜欢就好。</br> 她的性别真就是薛定谔的性别，普通人喊她小娘子，这些有文心武胆的喊她小郎君。</br> 大家都一致认为对方眼睛有毛病。</br> 许久没吱声的青年用余光扫过沈棠，似乎在思索打量什么，问她：“冒昧问一句，郑乔下令诛杀沈氏一门，行动迅如雷霆，也未走漏风声，沈小郎君是怎么逃出来的？”</br> 沈棠：“那时我不在，趁乱捡回一命。”</br> 青年若有所思：“哦？”</br> 沈棠冷冷哂笑，阴阳怪气地回击。</br> “怎么，龚氏那位五大夫还能逃亡在外，我就不配走运捡回一条小命？”</br> 这话将“阴阳怪气”四个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，也在龚骋心上捅了一刀。他急忙截下青年的话，道：“顾先生，沈公一门皆是忠烈，不畏强权亦不惧死，断不会像你猜得那样。”</br> 青年脸色一黑：“……”</br> 龚云驰知道他猜得哪样？</br> 以为他是怀疑眼前这位沈小郎君是贪生怕死，听到风声逃得比兔子快，弃全族不顾？</br> 质疑其人品品德？</br> 肤浅！</br> 他明明是觉得眼前这位龚云驰的“妻兄”有些问题！方才数次提到沈氏被夷九族，那么浓烈的仇恨、数百条人命债，控制情绪再好也会露出破绽，此人内心却是一片空白！</br> 这河狸吗？</br> 这不合理！</br> 倘若是用言灵抵御他的读心也就罢了，可她没有调动文气，换而言之，这位沈小郎君是刻意放空心神，不想不念，始终戒备着他。</br> 如此谨慎，岂会无鬼？</br> 倌儿倒是注意到一个细节。</br> “龚氏那位五大夫逃亡在外？”</br> 沈棠点头：“我探听到的是这样，不过这是一月前的消息，现在不知被抓了没。”</br> 龚骋眼睛蓦地一亮，激动抓着倌儿道：“五大夫……翁之、顾先生，那定是二叔！”</br> 别看五大夫仅是武胆中的第九等，但龚骋那位二叔年纪尚轻，天赋又是公认得好，年少成名的典范，还有极大的成长空间。若没有这番变故，未来成就不下十四等右更！</br> 这是他这么多天来听到的最好消息。</br> 只要他二叔还活着，未来还有希望！</br> 沈棠不忍心给他泼冷水，想说的话在喉咙滚了数滚，最后还是被她咽了回去。</br> “倘若没其他事情，我便不叨扰了。”</br> 那个姓顾的青年会读心，跟他身处同一片空间、呼吸同一片空气，她浑身不自在。</br> 龚骋道：“妻兄……”</br> 沈棠在内心按下狂跳的青筋和蠢蠢欲动的暴力，笑容十分勉强：“既然三拜未成，她也香消玉殒，这个称呼便罢了吧。”</br> 龚骋脸色刷得一下白了：“可……”</br> “在下沈棠，字幼梨，随你如何称呼。”沈棠表情木然。喊啥都行，只要不再喊啥“妻兄”就行。不需要一遍遍提醒她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