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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萦接到青州来信的时候, 本以为徐籍又交代了一些政务要事,没想到,里面只是一篇家常。
婚嫁也是家常。
徐籍在信中为他的侄子说亲。徐异, 这名字姬萦没有听过,想来只是个寂寂无名的纨绔子弟。
若是旁人来说亲,姬萦不但先把信给揉了丢去渣斗,还要再找机会邦邦给他几拳。但徐籍来说亲,她只能召集节度府中以智谋为长的心腹, 商讨如何应对。
“徐籍不会无的放矢,想必是张绪真近期的种种行为,引起了他的警觉,从而对主公产生了戒备之心。”尤一问说。
谭细细站在一旁,嘴巴微微张了张,却又迅速闭上, 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纠结。他肩上那只机灵的小猴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迟疑, 伸出小爪子推搡了他一下,仿佛在催促他赶紧说话。
谭细细深吸一口气, 终于鼓足了勇气, 吞吞吐吐地说道:
“主公自被封为慕春节度使以来,其实民间也有类似的风传……”
“什么风传?”姬萦问。
“有人说……主公的慕春是嫁妆, 谁娶了主公,谁就拥有慕春的势力。”谭细细小心翼翼地说道,随着话语的出口,他额头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颗颗晶莹的汗珠。
荒谬得姬萦都笑了。
“还有这种说法?”
谭细细赶忙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,恭敬地揖手说道:“实在是民间此类例子数不胜数, 故而他们便想当然地将主公也归为此类了。”
“夏虫不可语冰。”姬萦摇摇头, “这封信, 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回好?答应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,我若是答应了,慕春就真的变成嫁妆了。”
“你不答应,岂不是明晃晃告诉徐籍,你迟早要与他分道扬镳,独自为政?”孔瑛冷笑道。
“那也不能答应吧?”虽然非“智”字分类,但因为有着独属于饶头的特权,孔会也在此次会议中。他不满地反驳孔瑛的话,“那徐异是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,怎么能让这样的人睡在主公枕边?”
孔会气吞山河,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掷地有声道:
“配得上主公的,必须是在某一方面可以独步天下的英雄!他徐异也配?!还不如我……”
孔瑛拿拐杖敲他孙儿脑袋,武力打断了后面的话,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:“我们现在说的是配不配的问题吗?那么多军书都白读了,再多说上一句,你就滚回去背书!”
孔会狼狈地捂着脑袋,不敢再随便说话。
谭细细眼神闪烁,带着一丝试探的神情说道:“要不咱们找个借口?比如说,主公已有婚约在身?”
他的眼神像海边起伏的浪潮,一进一退地偷偷瞥着没有说话的徐夙隐。
姬萦意动的眼神瞥向徐夙隐,又迅速回撤。
“这……不好吧?”
铁娘子听闻此言,面带不悦,语气严肃地说道:“主公的婚姻大事,岂能如此随意编造?”
沉默之中,徐夙隐终于开口。
“姬萦,你有心上人吗?”
徐夙隐神色淡淡,好像在说一件日常小事,却不知这句话在花厅内炸开无数心理活动。
孔会竖起耳朵,全神贯注地倾听着;谭细细惊得瞪大了眼睛;小猴儿则在一旁嘻嘻地笑着;就连孔瑛和尤一问,眼中也流露出好奇的神色。
啊?
啊?
啊?
在这么多人面前?姬萦瞠目结舌,不知该说还是不说。
“此事其实说简单也简单,端看你有无心仪之人罢了。”徐夙隐平静道,“若有心上人,便如谭细细所言,以已有婚约为由回绝宰相;若没有,便修书一封,让他将徐异送来暮州,先相处来看看。‘看亲’之事,历来有之,有算合情合理。至于什么时候答复,如何答复,主动权便在我们手中了。”
姬萦看着他的眼睛,试图从中找出一些暗示。
可惜,没有。
没有暗示,她不敢把自己的心思大喇喇在众人面前道出——丢脸倒是其次,万一连朋友都做不成,吓走了她的头号心腹幕僚可怎么办。
“咳……”她咳了一声,避而不答,“那就写信给徐籍,让他把人送来看看吧。”
众人皆未提出异议,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。
散会后,姬萦提笔写了封回信,命人快马加鞭送去青州。既然是去青州,她就顺便还写了一封给霞珠的信,在信中关心霞珠日常生活,让她有什么需要的就找徐籍要——她给徐籍出生入死,徐籍是不会小气的。
她心里清楚,这封信在送达霞珠手中之前,必定会被多次拆开查看。正因如此,她故意怂恿霞珠去寻徐籍帮助,也是有意减轻徐籍的戒备之心。
最好的情况是,那个叫徐异的纨绔公子,自己知难而退——姬萦听过自己在民间的传闻,多可怕啊,能徒手捏死贞芪柯的暴力女人!一般的纨绔公子都是很胆小的,对这种母夜叉闻风丧胆,姬萦暗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