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旌旗猎猎, 北风翻卷,剑南的官兵百姓排出去几里长的队伍,夹道迎接节度使回府, 苏樱催马与窦晏平并辔而行, 看着窦晏平从容挥手向人群致意, 蓦地想起当初他离开长安赶赴剑南时的情形, 心中感慨万千。
一别两年, 当初青涩的少年已经成了威震一方的边将, 而她 ,在天涯相隔的时光里, 他们各自都成长了,成熟了。
“前面就是了, ”耳边听见窦晏平含笑的语声,他跳下马, 挽住她的缰绳,指着不远处的节度使府, “念念, 到我的家了。”
从前觉得家在长安,在郡主府,这两年在剑南扎稳了根基,渐渐觉得这里才是他的家。也许男人,总要在做成一番事业之后,才会有家的感觉吧。
苏樱抬眼,看见节度使府巍峨的门楼, 听见道边百姓的欢呼和笑语声, 窦晏平亲自为她牵马, 带着她向前面走去, 道边无数道目光都紧紧追随着他,追随着她,在满耳满眼的欢笑中,苏樱觉得心绪莫名激荡,多日来的郁气似乎在这一瞬间,全都一扫而光。
到他的家了,他在这边如此受人爱戴、尊敬,让她也因为这热烈的场面,欢喜起来。
门前是下马石,台阶高高,通向门楼,窦晏平没有停,牵着马迈上高台,迈过门槛,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大,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能得节度使亲自牵马,在府门前也不需下马的女子是谁,这情形如此吸引人,以至于跟在他们身后,由幕府官员殷殷相迎的裴羁,就不曾有几个人注意到了。
满耳朵嘈杂议论声中,裴羁在阶前下马,抬眼,苏樱已经到了大门内的照壁前,窦晏平停住步子伸手来接,她搭住他的手轻盈一跃,跳下马来。
他们如此亲密。这一路行来,她与他不经意间一个对视,一个笑容,或者上马下马时的携手,他都曾经看见过。不过,他们是亲人,亲人之间,这般亲密不算过分。裴羁垂目,在突然低沉的情绪里,迈步走上节度使府高高的白石台阶。
苏樱跟在窦晏平身后,转过照壁。穿堂之后房高屋阔,油绿长廊内连排几间大屋,窦晏平停住步子:“这是节度使公廨,当年我父亲便是在此间处理公务。”
苏樱抬眼望着,突然之间,生出强烈的,探寻的欲望:“我可以进去看看吗?”
“可以,”窦晏平回头看她,“我这里,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。”
他在前面领路,苏樱跟着他走进中厅,墙上挂着兵刃和地图,案上累累摆着书籍卷册,又有川蜀的地形沙盘,窦晏平带着她穿过外间,来到最里面的小书斋,指着墙上的肖像:“这是我父亲的画像。”
苏樱心里一跳,急急看过去。
画中人剑眉星目,英姿勃发,一身亮银盔甲衬得身姿挺拔如松,他骑在马上眺望着远方,脚下层峦叠嶂,是茫茫无尽,云海蒸腾的蜀山。这就是窦玄吗?窦晏平的父亲,也可能是,她的父亲。苏樱紧紧望着,画中的窦玄是什么年岁呢?这般年轻,那双明亮的眸子不沾一丝阴霾,仿佛要透过纸面,看到人心里去。
心绪突然动荡,她从不曾见过窦玄,甚至连窦玄其人其事都极少听说过,但此时对着这副画像,莫名其妙的,竟觉得熟悉、亲近。也许,是窦晏平继承了窦玄的额头、鼻子和嘴巴的缘故吧。
“念念,”裴羁慢慢走进来,她与窦晏平并肩站着,左边是书案,右边是香炉,他没有立足之地,只能跟在她身后,低着声音,“这肖像,有没有觉得眼熟?”
苏樱定睛看着,看不出蹊跷,摇了摇头,裴羁顿了顿:“有些像卢淮将军。”
苏樱心里砰地一跳,脱口说道:“不像!”
仿佛如此说来,便能否定那些猜测似的。况且窦玄的五官容貌,的确没有一处与卢淮相像的,然而。心里突然觉得迟疑,苏樱定定看着,突然之间心里一凛,裴羁没有说错,是像的。
不是容貌,是这横刀立马,英姿勃发的气势,她曾见过卢淮全幅甲胄催马出行的模样,而母亲,从前卢淮去校场练兵的时候每每总要跟上,惹得卢老夫人极为不满,抱怨练兵不是妇人家该掺和的事,责怪母亲不成体统。
假如母亲是因为这点相似,抛弃裴道纯,另嫁卢淮。苏樱突然生出愤怒,母亲这一生,除了窦玄,除了情爱,还有什么是她在意的?
在纷乱的心绪中久久无法开口,边上窦晏平皱着眉,轻声道:“念念,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。”
他当先领路,苏樱跟着他出了公廨,向内院走去。
空气寒冷湿润,是久违的,家乡的天气。苏樱看见庭中一棵大樟树,树冠如伞盖一般,冬日里犹是深绿,树下将落未落,襄荷细长的叶子摇荡在风中,穿过角门是一带竹林,川蜀的竹子高大挺拔,是不同于长安的,家乡特有的茂盛蓬勃。
窦晏平的家,与她记忆中的故乡,如此相似,让她本能地感觉到亲切。
“这是我父亲从前的内书房。”窦晏平推开西厢房的大门,迈步走了进去。
屋子久已不曾使用,虽然时时打扫,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