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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药去登闻鼓前带走了玉霖, 人却再也没有回北镇抚司的衙门。
原本前来逼杀刘影怜的杨照月,先还因张药的拖延而气愤,从吴陇仪口中听到了“御批纸”的事后,顿时脸色青白。
他明白其中的厉害, 杀刘影怜无外乎灭口, 忙将李寒舟带至无人处, 张口只教李寒舟不得刑杀刘影怜。
李寒舟倒是纳闷了,张药走了,镇抚司衙门倒热闹得不像话, 大理寺,刑部,都察院, 司礼监,人一堆一堆地扎过来,却都只有一个目的, 要保刘影怜不死。
他想不通, 其余掌刑千户也都跟着纳闷起来,守着刑房里的刘影怜半刻也不敢松懈。
刘影怜不肯吃喝,外头买来的门钉肉饼, 油包儿一概撇开。
李寒舟甚至还叫自己家的女人给她做了热汤,天远地远地给他送过来, 刘影怜也只是看了一眼,仍旧不肯吃。
李寒舟心里着急, 眼见她孱弱,又受了伤, 孤零零地坐着, 说不出话, 只顾流眼泪,生怕自己一个没留神,她就死在诏狱,自己担不住这个大责。只得亲自在她跟前守着,同时一遍一遍地催问外头的缇骑,“指挥使回来了吗?”
外头先前回报还说,长安门前有人敲登闻鼓为刘影怜鸣冤,张药去登闻鼓前面拿人了。
后来却半天没有消息传过来,再听到回报,已经临近午时。李寒舟急迫道:“什么人能叫我们指挥使拿到这个时候,平时要这半日,不说一个人,一个衙门也端了呀。”
缇骑欲言又止,只说那个击鼓的人,是玉霖。
李寒舟听罢,顿时泄了气,站在刑房门口直翻白眼。
玉霖,张药不顾声名狼藉也要去嫖的死囚,卖棺材也买回来的官婢,日日抱进牵出,舍不得她脚下沾尘一般。
拿人?
李寒舟看着已渐偏西的日头,损道:“拿什么人?那是给人牵马去了。”
他还真的没有说错,
此时的张药,正牵着透骨龙,带着玉霖,穿行在梁京街市中。
九月中旬,天已转凉,冷风吹得玉霖的眼睛越发看不真切,但她知道,那不是回家的路。
“去哪儿?”玉霖骑在马上问张药。
牵马的人头也没回:“成衣铺。”
“你要给我买衣服了?”
马上的人声似乎带着笑意,张药看着眼前热闹的街市,平声应道:“你不是想要软罗衣吗?”
风吹起玉霖的素棉裙,抚过马身,透骨龙垂下马首,蹄下踟蹰。
张药绞住马缰,侧看马首,“走稳。”
“它是是怕你破财。”
张药回过头,“你一个人,能买下多少?”
玉霖不答,只是望着他笑。
她眼眶仍然是潮润的,眸中水光晶莹。
张药站住脚步,在马下抬起头,“你怎么还在哭?”
玉霖仰起头,望向清风穿流的街道,“我很少一直想哭,除非某一天,我被很残酷地对待……而后又遇上一个喂我吃蜜的人。”
她说着抬手用伤手轻轻托住脸颊:“今日也算吧。毕竟我穿着这身薄衣,在登闻鼓下跪了那么久。”
她说着,唇角微扬:“然后,你要给我买衣裳了。”
张药想笑,但不敢笑。
他是知道的,他那张丧脸,笑起来一向非常难看。
好在成衣铺已在前方,张药转过身,只说了一句:“坐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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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药从来不知道,女子的衣衫原来如此复杂。
衣料上有绫、绵、罗、纱、各自成趣,工艺上又分画裙、插绣裙、堆纱裙、蹙金裙……品类之多。张悯的衣饰,向来都是许颂年照管,但逢年节,即便许颂年人不至,杨照月和陈见云也往张药的那间陋居跑得勤快。
许颂年掌司礼监以来,张悯被许颂年养得很好。
好到张药在棺材和名木两项上连年挥霍无度,张悯也能在司礼监的遮护下,过着风雨不侵的日子。
但她也就止步于“风雨不侵”,平素吃穿简单,多年来在梁京城内散尽钱财,接济道中乞丐,供养寺观僧道,她说那是积福。至于是给谁积福,她总是说得很含糊。
不过,也不难猜。
她悲天悯人,张药却杀人无数。而她病弱,性命不过旦夕之间,只得在城内扬手,将这些她不自认的泼天富贵,再泼洒向人间。
即便如此,张悯倒也有不少精细的旧衣,且她与玉霖,身量上算是极其相似的,她将旧衣赠与玉霖,但玉霖不肯穿。
张悯问她为什么,她只说她长在牢中,身上脏,人也晦气,怕穿张悯的衣服,粘带得她也不好。
张悯在玉霖昏睡时,同江惠云一道,给她擦过身子之后,倒也不再提把自己的衣衫给她,反让张药将最好的亵衣给了她。
玉霖就那样松挂着足足有她两倍身量的亵衣,在张药的棺材里养了十来天的病。
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