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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是近来擢升为朝堂新贵的褚太傅——近致仕之年成了新贵,便成了又老又新的存在。
对于褚太傅的到来,乔祭酒不敢怠慢,拿出了最高待客礼节。
于是,此时二人便坐在国子监广文馆后河边一同钓鱼。
须发花白的褚太傅手持鱼竿,望水兴叹。
“褚尚书近逢喜事,何故叹气?”
仍兼任太傅的褚太傅听得面色痛苦:“快别念了!我如今一听到这尚书二字,便觉胸口发闷头脑昏涨,脚下千斤重,好似命不久矣……”
乔祭酒略一思索——这当真不是在演被夫人折断鱼竿时的他吗?
是以乔祭酒狠狠地共情了。
但褚太傅却狠狠地嫉妒了:“……你我同样都是以进士科入朝堂,同样都是教人读书的,何故你就这般好命,老夫却如此命运多舛?”
乔祭酒忙出言扼制对方的忌恨:“您可是我的前辈!我乃萤烛之光而已,岂可与老太傅您相提并论?”
又道:“您固然是受累了,可此番由您接任礼部尚书之职,却是天下寒门子弟之幸,更是百姓社稷之福,此举可谓意义深远……百官之中可担此重任者,舍您其谁?”
并试图鼓励道:“您也是科举出身,当对舞弊沉痼之象深恶痛绝已久,眼下得此机会,难道不正该心怀激荡斗志,为天下文人子弟广开公正之道吗?”
褚太傅沉默了一下,看着河面,不知是想到了什么,声音里有一丝叹息:“都这把年纪了,还谈什么斗志……”
只深沉了这片刻,又不禁骂道:“他们斗他们的,与我何干?也不知究竟是哪个坏心眼儿的竟将我这老头子推出来——”
想了想,道:“依我看多半是那魏叔易……前些日子便隐隐觉得这后生总爱盯着老夫瞧,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!”
乔祭酒只能安慰道:“至多不过三年而已,您就熬一熬……”
褚太傅一瞪眼:“那也得有命熬。”
那些人说得好听,一个个双手赞成,好似他坐上礼部尚书之位乃众望所归,哦,倒也的确是众望所归……众望所归的挡箭牌嘛!
他们清高,他们了不起,拿他老头子的性命不当回事!
乔祭酒却是笑了:“您久居官场,自有大智慧在,如此小事又哪里难得倒您?”
说着,便岔开话题:“我这国子监内,有几名来年要下场春闱的学生倒是很不错……其中有个叫宋显的举子,我私心里很是看好,不知太傅可曾听闻过此人?”
“隐约听过几首于京中流传开的诗作。”心情不太美妙的褚太傅很是严苛:“不过尔尔。”
乔祭酒一噎。
然而老太傅的打击不是针对某个人来的:“依我看,你这国子监里的学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。”
说着,给出了这般说的依据:“都比不上我那学生。”
乔祭酒十分清楚“他那学生”所指何人,笑叹道:“您要说殿下……那是比不上的。”
“但那也是个坏心眼的。”褚太傅愤愤不满:“还说日后要买一座临水的山林与我养老……结果全都是哄人的!”
跟着国子监里的书童刚走近此处的常岁宁,恰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埋怨。
那边乔祭酒已在叹着气为她开脱:“当年那般局面,殿下离开得太过突然,否则定会允诺的……”
常岁宁听得有些惭愧。
昔年她允诺之事太多,关于给老师买山林养老一事,单纯是忘了而已。
“还请常将军稍候片刻。”
因有褚太傅在场,书童便示意常阔止步,自己先行上前行礼告知乔央:“常将军与常娘子来寻祭酒。”
乔祭酒忙回头看去,见得等在不远处的常岁宁,便露出和蔼笑意,冲她招手:“快来三爹这儿!”
至于一旁的常阔,则完全没在看的。
习以为常的常阔也浑不在意,带着女儿上前去。
“褚太傅——”常阔朝河边老者拱了拱手。
常岁宁也跟着行礼。
褚太傅看似专心钓鱼,实则生无可恋,头也不回地抬了抬手,只当受礼了,一副拿旁人当空气,并希望对方也能拿他当空气的做派。
乔祭酒暂时放下了鱼竿,鼻子嗅了嗅,便瞧见了常阔手里提着的烧鸭,稀奇道:“来便来了,怎还带东西了?”
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。
常阔“哦”了一声,道:“路上顺手买的,尝尝?”
“正巧饿了!”乔祭酒也不客气,就着河水净了手,便在铺在河边的草席上坐下。
草席上有小茶几,书童便借茶刀将那烧鸭分成小块,乔祭酒拿起一只鸭腿吃罢,才问道:“今日怎想到要寻我来了?”
常岁宁只等他问这句话,此时便开门见山:“三爹,是我要来的——今日前来,是让求您收我做学生。”
说着,抬手正正经经地施了一礼。
乔祭酒一见这架势,哪里还有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