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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见着王岳怔了好大一会儿,长孙寂甚至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信内容。
然而反复观看罢,信内容未变,惟有他被冲击的心绪不断起伏变幻着。
少年人听到自己胸膛内的心脏在近乎错乱地跳动着,脑海中思绪则如巨浪翻涌。
长孙寂震诧到混乱间,王岳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,仿佛方才的怔然只是在斟酌言辞,此时则神情莫测地一笑,道:“节使尚未对外宣明之事,请恕在下不敢多言。”
这话落在长孙寂耳中,等同是默认了。
许久,长孙寂才勉强寻回神思,将那封信笺仔细折叠整齐,郑重收放入怀中,起身向王岳告辞。
王岳亲自将人送出了刺史府,一路神情如常,并且热情地给长孙寂介绍了江都城内的一些风雅去处。
送走了客人之后,王岳转身折返回府。
府内甬道的雪皆被清扫干净了,却怎奈王岳好似压根没看路,竟一跤栽进了路旁的花圃中。
看着诡异地扑倒在了雪中的王先生,跟随在后的小吏大惊失色,赶忙前将人搀扶起来。
王岳沾了满脸的雪沫子,神情却依旧怔怔惊惑,眼睛微微瞪大,此脸此态,倒好似戏楼中抹了满脸白粉的角儿,这角儿的脑中则是恰合时宜的喧天戏鼓声,咚咚隆锵敲个不停。
满脑子戏鼓声的王岳,不甚清醒地往外书房走去,走到半路,恰遇到了从前七堂回来的姚冉。
姚冉手中捧着一摞册子,驻足向王岳点了下头:“王先生。”
“冉女史啊……”王岳突然向姚冉走近,揪住了姚冉一角衣袖,拉着人往一旁走了走。
“先生?”姚冉愕然不解。
“女史可知……”王岳压低声音,并竭力让语调听起来不那么失常:“女史可知,节使本姓李?”
他必须要找个人分担一下自己震荡的心情,才不至于将脑子震出个好歹来,而放眼整个江都刺史府里,数这位冉女史最得节使信任……再没有比对方更合适的人选了!
忽闻此言,姚冉捧着册子的手指微微抠紧了些,面却未见异色,近乎平静地问:“敢问望山先生是从何处得知到的这个说法?”
“节使亲笔书信……”王岳看了眼四周,确定无人靠近,才道:“正是令我转交给长孙氏家主的那一封!”
姚冉正色问:“节使在信将此事告知了长孙氏家主?”
见王岳点头,姚冉敛容道:“既是节使所言,自然不会有假。”
姚冉一脸信念感甚坚的模样,让王岳全然摸不透她事先究竟是否知晓此事。
正要再问时,只听姚冉道:“先生,我等无需为事实真相而过分惊讶。余下之事,且等大人来日示下便是。”
听她微微咬重了“事实真相”四字,王岳一个激灵,忙不迭点头:“王某明白……”
姚冉提步,继续往外书房的方向走去,在无人看到的角度,她眼睛闪闪发亮地凝视着前方,口中无声呼出一口长长的白雾。
长孙寂一路沉默地回到了落脚的客栈中之后,并未与族人们谈话,而是将自己关了起来。
一直等到天色暗下,几名心中不定的族人再次前去敲响了房门,长孙寂才终于肯将门打开。
族人们走进昏暗的房中,将油灯点燃,压低声音问:“……如何说的?常岁宁所择何人?不是荣王?”
盘坐于矮几后的长孙寂身系着的披风甚至仍未除去,他道:“不是。”
“果然不是……”
那几名长孙氏的族人并不意外。
他们路便听闻了常岁宁收复洛阳的消息,自然也未曾错过范阳王李复那封告罪书,常岁宁作为洛阳之战的最终得利者,摧毁了荣王的计划,并将之公诸于世……这显然不是对待支持者的态度,而分明是敌对的立场。
此时,他们最在意的是:“她所择究竟何人?”
长孙寂看着族人:“常节使所择,乃常节使自身。”
几人倏地愣住,很快有人露出被戏耍愚弄的恼怒之色:“……早就猜到她不过是在故弄玄虚!回信所言,不过是为了将家主诓来江都!”
“家主……趁常岁宁不在此地,我等还当速速设法离去!”
“不,并非诓骗,不算诓骗……”长孙寂道:“常节使先前所言李家人选确有其人……那人正是她自己。”
房内霎时间一静,只闻少年人字字清晰地道:“常节使自称本姓李,出身皇室正统,乃先皇幺女。”
“……先皇幺女?!”一名族人几乎失声道:“怎么可能?”
“她年岁几何?”
“先皇过世多年,从未听闻过竟有流落在外的皇女……”
他们的第一反应皆是此乃造假之言,长孙寂已将那封书信捧起:“请几位叔父先行过目。”
几名族人纷纷前,共看罢信内容,神情起伏各异。
此等大事,自然不能单凭常岁宁一面之词。
尤其是皇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