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巫召野和桑褚玉对视一眼。
“大师兄, ”巫召野手里捻着那根枯草,“你全不记得了?”
温鹤岭席地而坐,在簌簌落雪中搜寻着仅有的记忆。
他记得, 是祖君将天命符丢失的事怪在了桑褚玉头上, 又让他去找她,以带至祖君面前。
但他以为祖君的想法不过无理取闹, 便想着去提醒她一声。
可明明前一瞬还在铸器阁门前与她提起此事, 怎的转眼就到了此处?
思索间,他环视一周。
此地眼熟,应是在太衍山崖的崖底。
两边绝壁天悬,不远处有一潺潺溪流,蜿蜒着朝远方延去。枯黄树木掩在皑皑冬雪下,一派天地共白的景象。
温鹤岭踉跄起身, 眼眸一移, 看向了桑褚玉。
他道:“我应在铸器阁门前。”
捻狗尾巴草的手一顿, 巫召野瞟了眼桑褚玉, 见她了无遽容, 这才勉强放心。
“温仙友是摔糊涂了。”桑褚玉道, “那都已是几天前的事了,温仙友你来找我,只提了嘴你爷爷。话都没讲清楚,中途便说要回去一趟。今天若不是巫召野约我在此处切磋, 谁也发现不了你。”
“几天前?”温鹤岭微怔。
可他竟毫无印象。
巫召野在旁附和:“大师兄, 这两天温家老祖君四处找你,不想竟是摔在了这儿。他还找到了我, 原打算让我摇蛊铃寻你的去处。蛊铃还没个动静, 人就先找着了。也算好事一桩。”
两人一句接一句地忽悠他, 温鹤岭却仍微蹙着眉,说:“我并无印象。”
他俩早猜到三两句话敷衍不了他,由是巫召野紧跟着道:“这事儿怪我。”
温鹤岭看向他:“何意?”
“先前不是给你下了回蛊么?”巫召野将手臂一环,坦言,“如今看来,师兄被那蛊虫操控着,便会格外渴水,所以才莫名其妙地跑到了这儿来。”
说话间,他有意扫了眼不远处的溪流。
那溪流早结了冰,不过这两日偶尔出一回太阳,有些地方已融出流水。
不等温鹤岭开口,巫召野又道:“方才我已替师兄解了蛊,自然得了清醒。此事总归算我不对,待回宗门,再去领罚。”
温鹤岭垂眸细思着。
身上沾着的碎雪已在渐渐融化,沁入衣袍,一片冷湿。但他顾不得拂去融雪,而是突然问:“天命符何在?”
巫召野原以为他会追问下蛊的事,都已在心底编得七七八八了,却不料他突然关心起了天命符。
他一怔,倒是旁边的桑褚玉及时接过话茬:“此事已经解决了,大祭司也已催动符效。”
温鹤岭移过眼神,看向她的视线里并无情绪。
他问:“祖君是否找过你?”
冷淡至极的一句话,光听语气,像极责问。
桑褚玉突然想到他在地窖里的模样。
这样一看,还是关起来的时候好交流些。
她反问:“你爷爷找我做什么?我又非他血亲。”
温鹤岭微拧起眉。
巫召野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游移着,他忽然抬手,将温鹤岭的肩一搂,朗快笑道:“大师兄既然已经醒了,不如先回去。也好给你爷爷报个平安,顺便请医师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伤病。”
温鹤岭不悦拂开他的手,说:“如何做,我心底清楚。”
他还没忘记,此事皆因他下的那道蛊而起。
巫召野也不恼,见温鹤岭提步往无上派的方向走了,他转而对桑褚玉耳语道:“我这两天暂且在宗门里观察观察情况,改日再来找你。”
桑褚玉颔首。
温鹤岭则甩开巫召野,径直回了无上派。许是因为巫召野提前递过信,一回去,老祖君便派人找着了他。
等老祖君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,他才又折身回洞府。
他让青鸦守在外面,又吩咐他不见外客后,便回了卧寝。
借着铜镜,他看见一张略显疲惫的脸。
没什么伤,只是双目皆见倦意。
但他要看的并非这些。
望了半晌,他忽抬手搭在了腰间钩带上,再散开。
他脱去外袍,缓而慢地解开里衣。
衣袍全然敞开后,他看见了浑身唯一一道伤口。
是一道指粗的血痕,横在腰腹处,像是被绳子拴缚紧束过。
从睁眼到现在,他始终能感受到这阵微弱的疼痛。像在提醒他,意识不清的这几天里,他曾经受过伤。
缘何会有这种伤口?
他神情紧凝,指腹压在伤口处。
不像是石头磕碰出来的伤。
上面也没有灵力附着的痕迹,那么,便不是打斗留下的了。
他当真仅是在崖底无意识地徘徊了两日么?
思虑良久,他终是垂下了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