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93 章 (第1/3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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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羁沉溺在前所未有的平静中。没有声音, 没有画面,他也不需要去看,去听, 长久以来的追寻和挣扎都已经结束, 一切都已经圆满, 在沉静的满足中低低唤了声:“念念。”
没有人回应, 手里是空的, 那牢牢抓紧的人,不在。虚幻的平静骤然被打破, 恐慌压倒一切,裴羁猝然睁开眼睛:“念念!”
看见头顶上织成竹叶纹样的帐子, 看见帐外透进来微红的日色,天已经大亮了, 床边一人急匆匆坐起,打起帐子:“裴相, 你醒了?”
是宋捷飞,不是她。
身上疼得厉害,裴羁沉默着, 扶着床沿慢慢起身,睡着前的事情一点一点, 涌入脑海。
从藏经洞出来后,她送他回来节度使府。她说他伤得太重不能骑马,一定要他坐车,寺里只有嗢末人带去的牛车、驴车,于是他生平第一次, 坐了牛车。走过了哪里, 遇见了什么人已经全不记得了, 但他记得清清楚楚,她喂他喝了水,她看着他身上的伤痕时,眼梢红了。
让他恨不得伤得更重些,这样她应该,还会给他更多的温情。
“相公,”宋捷飞看他似乎是要下床,吓了一跳,连忙来扶,“大夫吩咐过这几天最好不要走动,最好是卧床静养。”
是的,他也知道。大夫接完断骨,处理伤口的时候说的,她也在身边,那么血腥可厌的场面,她脸上不曾有一点嫌恶的神色,反而都是怜惜——让他越发恨不得伤得更重点,博得她更多爱怜。“娘子呢?”
“娘子?”宋捷飞茫然地应了一声,“相公是说?”
裴羁顿了顿:“叶画师。”
昨天处理完伤口已经过了午时,他行动不便,她甚至还喂他吃了饭,吃的什么已经全然不记得了,只记得她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他,那样怜惜,他这个伤,总要再养上几个月才能好吧。
这样,她就会一直陪着他,怜惜他吧。
宋捷飞恍然大悟,忙道:“叶画师昨晚守到三更跟前,裴相睡着后才回的家。”
昨天一场血战,他是文人不能厮杀,带着粟特妇孺藏在城中的商行,负责联络接应,张用、吴藏几个在城中各处杀敌,都受了伤需要医治,所以他便自告奋勇来照顾裴羁,来了以后,便见到了画师叶苏。
那是他头一次发现,冷峻如裴羁,居然会用那么依恋、热切的目光看着别人。好奇到了极点又不敢问,在心里猜测着两人的关系:“节度使派车派人护送她回去的。”
裴羁拉过架上的衣服,肩上有伤不能穿,便就披着,急急出门。走得太猛,眼前一阵眩晕,不想停,在晕眩中飞快地走下台阶。
昨天处理完伤口后她让他睡一会儿,他不想睡,两年了,两年不曾见她,有多少话想说,一丝一毫也不舍得少看她一眼,她耐心安慰,几乎是哄着他了,他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,她没有拒绝,哄着他躺下,又轻轻拍他,他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,只记得昏沉到空白的梦里,也有她柔软的手,一直握着他。
快些去找她,快些见到她,他一刻也不能忍受与她分开的日子。
“相公,”宋捷飞追出来,焦急着,“大夫让相公静养卧床……”
他步履有些不稳,右手抬起一压,无形之中凛然的威压,宋捷飞不敢再劝,连忙跟上,高声叫仆从:“备车,裴相要出门!”
裴羁极力走着。刚醒时伤口那种木然的疼痛此时变成剧烈尖锐的疼,太阳已经高过屋脊,看样子是巳时了,他竟然睡了这么久,真是糊涂!
身后仆从飞跑着通传,刚出客院,张伏伽与张敬真已经双双赶来,张伏伽也受了伤,身上腿上都包扎着:“裴相怎么起来了?”
“有些私事,”裴羁步子没停,“需得出去一趟。”
张伏伽正要问去哪里,突然又反应过来,他前夜拼死送走叶苏,昨天兵乱初定,便不顾重伤去龙天寺找叶苏,此刻必然还是要去找她,叶苏么,自然就是赐婚诏书上的苏樱了。忙道:“车已经备好了,裴相坐车去吧。”
说话时车子已经赶到了大门外,裴羁急急登车,道:“张寿成很快就会返来。”
张伏伽怔了下,看见张敬真向裴羁点点头,波澜不惊的模样,车子走了,张伏伽看向张敬真:“你是什么时候跟裴相是怎么联络上的?”
昨天配合默契,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,校场上破局之法,必然是裴羁和他一早筹划过的。
“裴相第二次与我相见时便告知我张法成的不轨行为,”张敬真抬眼目送着车子,“那时候我也发觉二婶和张法成不对,正在暗中调查,府中那时已有许多人被张法成收买,儿子怕打草惊蛇,所以与裴相约定寻个借口搬去别业,暗中筹划反攻,只是没想到高善威闯府,使张法成提前下手,以至于陷父亲于险境,都是儿子之罪。”
他一撩袍双膝跪下,张伏伽连忙扶起:“你做得很对,都是我糊涂,没有早点发现他们的阴谋。”
“父亲是顾念亲情之人,”张敬真叹道,“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