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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
正午的阳光从窗帘隙缝钻进房间, 薄薄一缕在床尾晃悠,像海面上若隐若现、泛着波光的鱼尾。
时序率先醒来。
胡闹一夜,天亮才入睡, 这会儿睁眼都费劲, 眼皮子重若千钧,光是撑开都费了老大劲。
察觉到手里空捞捞的,时序第一时间侧头找人。明明睡前还枕在他胳膊上的人,此刻已经缩到了床边,正背对他蜷成一团,裹着被子睡得很沉。
他几乎能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,还带点感冒后的鼻塞, 偶尔积蓄成一道轻微的鼾声, 像鱼缸里的金鱼戳破一只斑斓的泡泡,噗嗤一声。
醒来不见人的担忧转瞬即逝, 时序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她,笑意从唇角蔓延至眼底,明晃晃的, 像窗外正午的阳光, 遮都遮不住。
不是梦就好。
清醒的第一时间,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, 他还有种如坠梦中的错觉, 此刻看见她才觉踏实。
她像孩童一样在被子里团成小山,将自己牢牢抱住,上次在方姨家躲雨留宿时, 他从窗外看见她也是这个睡姿。听说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在熟睡时维持这个姿势, 模拟胚胎时期在母亲肚子里的环境。
时序知道, 他也经常这样, 动荡的童年与父母缺席的成长过程给他们留下了同样的创伤,而这种不安稳通常需要一生来治愈。
但两个人一起治愈,想来也不算孤单。
空调还在不遗余力地散播温暖,那一小片窗帘隙缝外,天蓝得澄澈,光是看着都沁人心脾。
时序很想在这样的氛围里一直躺下去,什么也不做,光是安静地听着她可爱的呼吸声都好,胜过恢弘壮丽的交响乐。
当校长的日子全年无休,他很久没有放过假了,要惦记的琐事总是堆积如山,旺叔与孩子们也总是压在心头,上次“休假”还要追溯到去绵水看望祝今夏的祖母。
想到这里,时序又笑了,他短暂的执教生涯中,总是一再为祝今夏破例,而那短暂的“逍遥法外”却成了这段时日里为数不多的轻松一刻,每发生一次,就好像让电量清零的他又重新满格。
他倒是有心继续躺下去,但他们胡作非为太久,她又还病着,再不吃东西肠胃岌岌可危。他可不想成为第一个因为房事激烈无心进食而饿到送医,登上社会头条的人。
时序动作极轻地坐起身来,先探了下祝今夏的额头,确定没有发烧,才收回手来,下床拾起一地衣物。
大概是累坏了,他的手触到她时,她睫毛颤动了两下,不安稳地蹭了蹭枕头,又沉沉睡去。
时序又笑了。
一地狼藉。
冬天穿得多,脱的时候又太随意,如今两人的衣服混在一处,东一件,西一条的。他一一捡起来,到某件白色蕾丝内衣时,指尖一顿,半天没动,最后哑然失笑,还是将它拿在手中,端详了片刻。
虽然此举像个流氓,但他凝视着那片菲薄的布料,脑中有画面一闪而过——
几个月前的夏夜,他来县城开会,祝今夏得知他留宿卡车上,便把房卡给他,借他浴室冲凉洗漱。
那一天她忘了关窗,凛冽的山风将她挂在窗帘横杆上的衣物通通吹落在地,他未作多想,好心替她收拾,没想到意外拿起了她的内衣,当下手一抖,又把东西扔回地上,最后心跳失序,潦草离去。
目光落在手里这件上,时序依稀记得,好像不是同一件,其实他没有刻意去记,可一晃而过的细节却深深刻在了脑子里。
到底是男人刻在骨子里的好色使然,还是有关于她的一切都过于鲜明,时序不得而知。
他只知道当初的他无论如何想不到,有朝一日他会亲手解下这薄薄的布料,还有闲暇拎着它回味往昔。
在他意识到自己嘴边还挂着一抹笑意时,笑容戛然而止。
确实像个变态。
他一边摇头,一边把衣物分门别类,属于祝今夏的放在椅子上,属于自己的抱在一堆,去浴室换上。
穿衣时会有动静,他不愿吵醒她,想让她多睡会儿。昨天是他唐突了,明知她人在病中,还折腾她大半宿。
房卡有两张,时序拿走一张,拎起外套,悄无声息阖门而出。
外间日头正盛,太阳刺眼,时序睡眠不足,眼里尚有红血丝,被刺得睁不开眼睛。想到晚些时候还要开车回去,那么长的山路,他去楼下的报亭买了包烟。
紧接着又去了附近的餐馆,熟练地点了几个小炒,嘱咐老板做清淡些,再打包一份青菜粥。
等待午饭的同时,他在门口的大树下抽了两支烟,提了提神。
打开手机,触目惊心都是顿珠的电话,外加微信上的数条未读。时序随意翻了翻,粗略一览,将烟屁股踩熄,拾起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,这才回电。
电话并未打给顿珠,而是方姨。
方姨接起电话,开篇就是声如洪钟的一句:“成了?”
时序刚才还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