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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横向乡里，地痞无赖，手中还有十几个看家护院，贺庄人都怕他。”
顾正臣疑惑，问道：“等等，有十几个看家护院，这郭杰缘何还被人打断手指？”
顾正臣拿册子看了看，见数字对得上，便问：“梁斌，往年徭役时，县衙克扣掉的粮食可有你一份？”
有打手的无赖，怎么可能会被人近身，还不止一次受断指之痛？
至少，自己能控制大局，让绝大部分胥吏听自己指挥，有所约束，而不是像现在，名为知县，实际上谁有点事都往县丞、主簿、典史那里凑，一个个在面前看似毕恭毕敬，转过身就骂的大有人在。
“孙一口是被埋在山石
顾正臣没想到，调查个掘坟的案子，竟然牵扯到了郭家，这哪里是孙娘掘了郭家的坟，这是给自己掘坟啊……
郭杰与陈志有亲戚关系，这陈志又是典史陈忠的侄子，如此一来，典史与郭家算是一条线了。
“这一点老爷知道。”
你要知道，这里可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祖籍之地，洪武元年时洪武大帝来过此处，可带来了什么？
什么都没带来！
官吏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，百姓该怎么苦还是怎么苦！
皇帝都改变不了的事，你一个小小知县，在这里大放厥词干嘛？
顾正臣让梁斌起来，认真地说：“本官清楚，朝廷俸禄过薄，对胥吏更是苛责，无以养家糊口，所以你们不得不做点手段。梁斌，告诉本官，你养家糊口一个月需要多少银钱？”
梁斌低头。
“可是老爷，孙一口坟只有北面有山，这座山不像是掉过石头，山上树木并无折断痕迹。”
整个句容民田二十一万亩，拿出民田二十一分之一的税养县衙，这个力度可比三十税一的税率大多了，若按照这个标准报给老朱，估计朱大郎也保不住自己脑袋。
这么一大批人，想要让他们维持基本生活，算下来一个月至少需二百两银，大致四百石粮，按照民田每亩三升左右的税来看，要一万三千多亩的税才够。
想要移开这双手，让真相大白，不止需要力量，还需要勇气！
这句容的水，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平静。
别人能不能活过明天有什么需要在意的，只要自家人能活着，活得滋润，不就够了吗？
历朝历代，谁在意过贱民草命？
顾正臣停在梁斌身前，严肃地说：“你们要吃肉，百姓就得勒紧裤腰带。你们要过得滋味，百姓就得过得艰难！长期以往，民更穷困，想要让地方兴盛，从何谈起？”
梁斌忐忑不安，小心翼翼地伸出四根手指。
顾正臣见孙十八没有什么可说，安排顾诚给孙十八准备点吃的，让其下去休息。
孙十八看着沉默的顾正臣，知道他在思量这背后的利益关系，补充了一句：“老爷，我听说，这郭杰的妻子是承发房陈志的亲妹妹，具体是不是真，还不清楚。”
虽说，喂不饱所有人，贪欲始终存在。
顾正臣抬了下眉头：“四十两？”
一个月的徭役，一个人扣五斗米，两个人就能扣一石，如果是一千六百人，可不就是八百石，折四百两银，全体同僚两个月的好日子不就到手了？
除此之外，还可以帮着大族兼并百姓的田产，处理官司，大族也会孝敬好处，坐在大堂上当演员也需要出场费不是？
朱元璋在官吏俸禄问题上很是小气，明里暗里都是在照顾农民百姓，可他没有深入想想，这样做反而会害了百姓。
梁斌打了个哆嗦，吓得连忙说：“不，是四两，我一家七口……”
顾正臣坐了回去，盯着梁斌不说话。
“去过了，只是有些奇怪。”
不把县衙的主动权抓过来，想要施展抱负，大手大脚治理句容，那不是玩笑嘛。
孙娘掘坟一案，孙二口失踪一案，这或许是个契机。
大族未必是不可撼动，也未必是不可争取，为了更大的利益，大族是懂得取舍的。
顾正臣走出县衙大门，看着夜幕星辰，对身后跟过来的梁斌问：“你说说看，本官与刘县丞相比，谁更像是知县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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