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 栩然化蝶凌虚（中） (第2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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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能够触摸到生命的真实感，不管是怎样危险的事都正合他意。约律也好，理识也好，那种无聊的分界怎么样都无所谓。掠夺、杀戮、死亡，只要生命的形式还是如此，冠以什么样好听或者新奇的名义根本就无所谓。</br></br> 既被世界所忽视，自身也忽视着世界，在双向的拒绝和蔑视当中，他从来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应。之所以会向着陌生的少年发出邀请，那和飞蛾扑火完全是一回事。</br></br> 那不过是对焚尽一切的“死亡”感到着迷而已。</br></br> 他的眼睛转动着，流露出喜悦的神采。虽然现在能动的只有眼睛，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，好像咬开了灰暗的蛹，振翅朝着火焰飞去。</br></br> 视线已经快要延伸出去，他的左手却自动抬了起来，遮挡住外面的景象。</br></br> “罗彬瀚。”</br></br> 从口中响起言语，简洁而又平静地呼唤着。</br></br> 他认出了那个声音，既觉得不可思议，同时又感到一种阴暗的狂喜。他早知如此，而且也早该如此。</br></br> “这件事只能做一次。”那声音说，“以后就不要再睁开了。”</br></br>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，他在心中想道。</br></br> 遮住视线的左手放下，露出飘荡在空中的黑白玉线。</br></br> 抓住那一瞬间的空隙，从眼球里延伸出无形的触须。就像蜥蜴吐出舌信，袭向飘荡空中的飞虫，把那似有若无的偶绳死死卷住。</br></br> 烧起来吧，他在心中这样想。不要简简单单地扯断，应该顺着这根天绳，烧到它的尽头去。</br></br> 视野随着念头而产生了扭曲。他看到绳上舞起晦色的光澜，那不是真实的火焰，却锋利地搅磨着玉线的丝股。</br></br> 晦暗的光澜沿着天绳往上攀爬。在他来得及兴奋以前，身体却违背意愿地走了上去。“身体“伸出左手，紧紧握住绳索的断口，阻断了他的视线。光澜烧化手套，裸露出里边的皮肤。</br></br> 跟死人般的右手不同，左边的手看起来既完整又鲜活，手指修长整洁，在侧面和腹部都结着薄薄的茧。那似乎并不像弹琴留下的痕迹。</br></br> “身体”的左手在光澜中崩解，他看到那上面的皮肤丝丝剥落，然后是肌肉经管的撕裂，原本的形体面目全非。</br></br> 那只血手松开断裂的绳索，向着他的眼睛伸来。指尖扣入眼眶，把内部粘稠发烫的球体摘下，轻轻掷向天空。</br></br> 罗彬瀚又感到视野开始旋转。天涡、血地、花树，三种景象轮流经过，在混乱中他看到红衣的青年倒了下去，而琴手的身体站在原地，用血手掀下遮面的兜帽。</br></br> 他看到了非常熟悉的，依稀是故乡朋友的脸。</br></br> 视线开始下落，坠向血雨滔滔的大地。在极度惊愕的心情中他睁开眼睛，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。</br></br> 青色的原野映入眼中。芳草萋萋无尽，在风里舒缓地轻摇。</br></br> “罗瀚！”</br></br> 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，并非从脑内，而是随风传进耳中。他茫然转头，看到旁边跪坐着树一样的女孩。</br></br> 她的躯体由木头和根须构成，茂密的青藤叶是披散如瀑的长发，开满天蓝色的藤花。当她眨动眼睛时，露珠凝成的眼睛在朝阳下闪闪发亮。</br></br> “……蓝鹊？”</br></br> 罗彬瀚沙哑地说。他的身体麻木迟钝，活像刚苏醒的植物人。而出现在眼前的形象是如此陌生，也令他怀疑自己已沉睡百年。</br></br> 木头女孩发出欢呼。凝聚在眼眶中的露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。然后她展开枝叶萌生的双臂，给了罗彬瀚一个充满晨雨湿气的拥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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