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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是樱花的故乡。
才短短一年,闷在不大的院子里,德里斯感觉自己快要抑郁了。
真难想象太宰治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。
天天待在压抑封闭且价值观扭曲的成长环境,很大程度上是导致太宰治这孩子性格古怪的原因。
因此,趁着花期到来,德里斯放下所有并非必要的工作,裁剪一块不用的床单,放入几块自制干粮和之前攒下的零钱,一裹,一系,一提,制成包袱背在身后,带着太宰治跑到最近的一处小镇看樱花。
太宰治对樱花不感兴趣,或许他更喜欢躺在房顶,对着夏季夜空点点繁星陷入自己的思绪——当然如果不是被德里斯公主抱加托马斯回旋转甩飞(?)到房顶上的就更好了。
“扑通——”德里斯像只鱼儿轻巧跳跃入水,不一会儿船只轻轻摇晃,她从水中冒出头来,将一捧荷花丢到太宰治的怀中。
太宰治嫌弃地擦掉花上的水珠,随手从船沿掰下一株莲蓬,剥出莲子塞进德里斯嘴里:
“摘花没用,要摘这个。”
德里斯顿了顿,惊喜地睁大眼睛:“好甜啊。”
她学着太宰治的样子剥开一颗莲子,动作迅速塞进太宰治口中:“你也尝尝,真的好甜啊!”
男孩儿猝不及防,下意识轻咬,顿时被苦地皱起一张包子脸。
他眼睁睁看着德里斯偏头吐出了嘴里那颗莲子。
太宰治:“【瞳孔地震.jpg】”
德里斯仰头大笑,嘴里被太宰治趁虚而入塞进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剥出来的莲子,因为实在有些突然,尖尖的虎牙上下一合咬破几个,苦涩至极的味道止住她阴谋得逞的笑声,“呸”了半天舌尖依旧发麻。
本着别人吃瘪自己就能高兴的原则,太宰治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,并且在德里斯的怒视下,缓缓将之前塞进口中的莲子吐了出来。
——一个根本没有一点破碎的完整莲子,光滑圆润,掉落船舱。
德里斯:“……”
太宰治:“哈哈哈哈哈笨死了德里斯哈哈等等我错——咕噜噜……”
大片的荷花清香充斥鼻腔,混合着泥沼池塘水腥的气味。
等两个孩子浑身湿漉漉爬到岸上,原先的衣服沾满湖底的水草淤泥,又累又饿,比落汤鸡还狼狈。
可他们笑得很开心。
——
天气又要凉起来了。
德里斯按记忆寻找太宰治家族的老宅,老宅恢复了昔日里的灯火通明,黑白电视机播放着经济危机成功化解的新闻,很快又调成了最近一段时间倍受欢迎的娱乐节目。
“他的借口是他对我说过最真心实意的话。纵然之前有一部分原因是他需要更多的金钱,但你看,他现在依旧选择将我抛弃,也许是因为我真的是一个令人失望的孩子。”
德里斯扭头,太宰治就站在院子外面的那棵歪脖老树下,因为距离比较远,所以之前德里斯并没有发现他跟了过来。
太宰治眼中没有悲伤、失望、愤怒等情绪,他很平静。或许很早之前就已预料一切。
可是为什么会没有情绪呢,当自己的猜测判断预料成真。
空洞,可怕,沉寂。有什么极度危险恐怖的东西破开尘封,在阴暗中不断滋养、缠绕生长。
太宰治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?
一年的时光并不算长,她看着太宰治,恍然发现,自己竟找寻不到初遇时那个总被淡淡忧郁和悲伤笼罩的小男孩了。
或是思虑太重,日积月累,德里斯的病症愈加明显。
她越来越频繁地从窒息般将人溺死的噩梦中大汗淋漓地挣脱惊醒。
梦境十分混乱,由一些零零碎碎几乎快要忘却的、那些深埋在心底深处最恐惧的记忆碎片——她依赖的温馨家庭从幸福到支离破碎被不断重复翻演,友人在她目不能所及之处一点点被绳索勒进血肉的画面,绝望之中拼命挣扎扒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抓痕,还有一双又一双或遗憾或憎恶的空洞双眼。
战争、痛苦、疾病、死亡。
人们永远无法满足的肮脏欲望。
噩梦渐渐和现实交织,从梦中脱离以后的思绪越来越混乱。
久久无法回神,将梦境与现实混淆。在梦里一个个死亡的惨白面孔似乎变成了太宰治的样子,他痛苦地抓挠那张上帝吻过的面孔,撕扯出一道道可怖的血痕。
他在大火中扭曲燃烧,尖锐的叫喊着求救,而她却站在对岸不做行动,任由他、他们、包括她自己一同烧焦发黑。
沉睡、噩梦、挣扎、窒息、清醒。沉睡、噩梦、挣扎、窒息、清醒……
如此反复。
德里斯点燃一根烛台上的蜡烛,屏住呼吸,轻轻拉开墙壁上的柜门。
微弱的烛光为熟睡中的太宰治覆上一层温暖的颜色,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,被子随着蜷缩的身躯呼吸起伏。
他安然无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