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确定若叶没有大碍后,杨戬开车送她回家。

从东湾到若叶家大约一个小时车程,一路无言,只剩最后十五分钟时,若叶说出除感谢外的第一句话:“如果我想和你结婚,你同意吗?”

他嗯一声,听不出是不是玩笑的语气:“当然。”

若叶笑了:“误人误己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我的意思是,你没有必要为了逢场作戏答应我。神仙最讲求了缘结果,为求一段孽缘圆满,下凡做成夫妻,时日一到立马就走,凡人也就几十年寿命,就算假装有情有义,也能得到两全其美的结局。”

杨戬沉默很长一段时间,方才开口:“你说得在理,我没有必要逢场作戏。”

他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平静。

若叶垂下眼睛,缓缓吸气,空气滚过喉咙,泛出酸涩的麻意。明明这也是她的意思,可她再也开不了口说一些附和的场面话。

无力,无力抓住天边的云霞,无力抓住他。气恼,恼自己词不尽本意,恼他漫不经心,轻描淡写间就能让自己沉入谷底。更是委屈痛心,从前的种种,终于还是结束了,而这些时日,那些若有若无的东西,也都成了海市蜃楼。

杨戬手搭在方向盘上,食指虚虚一抬:“你家,快到了。送你到门口还是路边?”

若叶拨弄无名指上的银戒,一语不发,他也就停下车等着她回答,两人莫名其妙地陷入一场对峙。可她怎么赢得了,他最不缺的不就是时间,她耗尽生命,在他眼里同朝生暮死的蜉蝣没有分别。

神性冷酷,她不是第一天知道。

“多谢,这里就可以了。”若叶欲推门下车,却不想车门纹丝不动。

杨戬朝她倾身,她往后退,头在磕上玻璃的前一秒种被他用手牢牢护住。

“杨戬!杨戬!”若叶又一次惊慌失措,伸手挡住他,他真就停在了离她一拳远的地方,手却抚上她的脸庞,原来她已经是泪流满面。

他的身形变得模糊:“不逢场作戏,那就以真心相待,不是正好吗。”

身心都在恍惚中落到实处,温热厚重包裹住全身。

“你总是这样!你总是这样!你总是……”眼泪一簇簇掉在他的肩头,“你真是混蛋……”

他的手穿过她的发丝,簌簌碎响:“好……以后不这样了。”

若叶瓮声瓮气地说:“我又没说这样不行。我只是难过,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患得患失?”

杨戬执过她的手,手指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,用力握紧,两枚戒指贴近,似要融为一体:“当年母亲制了两把长命锁,分别给了我和妹妹。妹妹的那一把和沉香一同长眠,我的这一把,如今,就戴在你我手上。”

原来他竟将长命锁熔成了两枚戒指,他也知道,如今的世界,此物存了同旧时发簪一样的意义。

“可是,”泪水还是很多,滴在戒指上,又滑到他的手心,“万一我没答应你,你的戒指要不回去了,怎么办呢?”

“那就是我一厢情愿,也没有什么好说的。”他的表情却哪有半分不定,分明又是胜券在握。

可他信的不是他自身,信的是彼此。

他看她的手,专心致志拨弄那枚戒指时,她沉醉于他的眉眼。他抬眼,她就溺于无风无浪的湖水中。

“我其实不了解你,你的年少,你的过去,痛苦,可我也……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了解你了。人的一生太短,我有太多事要做,我不能让我的归途,最后只为了你。”总觉得有好多话要说,可真要细细道出,时间却好像怎么都不够。

杨戬的眼中都是了然,让若叶相信即便她不说完全,他也一定能懂自己的意思:“我在你面前,就是真的我,那些你不了解都没有关系,你不用想太多,安心同我一起就好。”

泪光随之晃动:“我那个时候没想通,你喜欢我是否只因为我同你母亲相似的模样,以及我那一点儿让你回想起往昔的温情。可是我对你,一见钟情。那时我甚至还不了解你这个人,光从别人口中听过你暴戾不仁,然而第一眼见到你,我又无法自拔。我对你见色起意,又能好到哪里去?”

“我太晚才明白过来,理和情本就难得泾渭分明,两心相悦已是不易,重要的不是缘由,而是日后会做的事。”

杨戬认真听完,轻轻一吻戒指,“我也是这样想的,无需沉湎过去,只看当下和以后。”

他再次问:“送你到路口,还是你家楼下?”

而若叶也终于能很坦然地答:“路口就行了。”

这之后的每一步路,都如同走在摇摆在风浪中的甲板上,让人眩晕,让人如在梦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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