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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又压低了帽檐,手里提着纸包装的旧皮鞋下楼。
离开家时,她还听见楼下的拉莱斯先生在隐约抱怨他的剃胡刀为什么不锋利了,以及他家孩子的哭闹声。
埃洛伊斯心无旁骛,她乘轨车去了那附近,路程大约个把小时。
上西区,富人区。
道路平整,地上的积雪被铲出整齐的路径,精致到每盏路灯的复古棱角。
此刻已经不算早,太阳爬上屋檐。
街两旁,通常都是大理石的豪华排屋,有石膏雕花的外墙腰线,弧形阳台。
后院水池,美人雕塑上有常洗刷的痕迹,前院的灌木,都打理地利索挺拔。
穿过这细致的街区去,就是一条独栋房屋稍多的步行街。
像那样,在这个时代价格颇为昂贵的大幅落地玻璃,整块镶嵌在这条街的建筑橱窗上,展示内部装饰。
霍华德裁缝店,顺势出现在她的眼前。
这是一座三层建筑,门厅很宽敞,气派又阔绰。
门口的小围栏里,移了一颗两米来高的墨绿松树放在那儿。
挂着铃铛,缎带装饰,夺人眼球。
埃洛伊斯从外头观察,这店铺生意颇好,不断有丽装淑女结伴进入。
路旁,靠着辆体面的马车,上头有霍德华的徽章,像是随时准备拉老霍德华出去见贵宾客户。
第一层,一半儿开辟成柜台,用来售卖成品佳作。
另一半儿,展示各种辅料面料,供定制衣衫的客户做抉择,琳琅满目。
第二层应该是裁缝和助手,以及学徒们工作的地方,几扇窗内,隐约可以听见缝纫机不停工作的噪音。
这在本时代是金钱的声音。
她并没有进去,又继续往前走,寻了一处规模很是小些的皮具店。
进了店里,她一眼便看见许多成品的男女鞋子摆在货架上。
往内是几张工作台,老鞋匠正在用小锤子不停捶打木模具上的牛津式皮鞋。
一面指使学徒递工具,并高声使唤了另一个学徒来门口接待她。
“您好,是要定制还是要买鞋,还是修鞋?”
那小学徒穿着棉质发旧的衬衣,穿一件呢子马甲,看起来与托马斯差不多大的年龄。
“修鞋,补个底子就好了。”
埃洛伊斯对店里迎上来招待她的学徒说道。
学徒又问:“只需要修补鞋底吗?要不要再重新镶一层内衬?”
埃洛伊斯想了想,同意了。
她见那学徒把她的旧鞋拿到一个小工作台,开始按照线迹拆掉鞋底儿。
她便走过去,低声说道。
“我能向你打听点事儿吗?”
那小学徒眼睛一转,看在她原意在鞋里加内衬的份儿上,点了点头,说道:
“只要我知道,一定告诉您。”
埃洛伊斯想了想,直问。
“你知道隔壁那霍德华裁缝店的杂工待遇如何吗?”
小学徒不假思索,便答:
“知道,那儿的杂工巴顿是我朋友,他昨儿才发薪水。”
“一个周十二块半,要不是因为店里有人欺负了他,他这周真该拿十五块钱。”
小学徒压低声音,愤愤地说。
埃洛伊斯有些好奇:
“欺负他,什么人欺负的他?”
那小学徒脸色一滞,忍了忍,四处望了望,见没人注意这儿,才忍不住鸣不平道:
“自然是那店里的裁缝助手哈费克林。”
接着,小学徒便倒豆子似的,向埃洛伊斯讲清缘由。
老霍德华本是伦敦人,他在纽约开店二十年,成家立业,有两儿一女。
长子名叫雷蒙德.霍华德。
次子名为哈尔斯.霍华德。
次子继承了老霍华德的手艺,在店做副手裁缝。
长子帮忙操持里里外外,负责管理经营,维系客人,管财务。
那哈费克林的靠山便是长子,雷蒙德.霍华德。
他是雷蒙德幼时家庭教师的儿子,深得他信任,起初在店里做学徒。
“前些日子,哈费克林在老裁缝面前犯了错儿,被降级成了杂工。”
“可他也还不安生,明明是我兄弟巴顿卖出去的物件儿,他却改了册子,说那是他卖的。”
杂工们分三班站柜台待客,每周有业绩任务的奖励,这不是什么稀奇的做法。
“可惜,巴顿揭发了也没甚么用。”
“依我看,他们家这生意,合该叫次子继承,那次子的手艺比老霍华德也不差什么了。”
“长子是个吝啬鬼,在生意上经常弄些花头,一点也不安分。”
听完,埃洛伊斯若有所思。
看来是传统的两兄弟争家产的剧情啊。
一个手艺好,一个会经营,这故事真是令她感到耳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