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拥抱着,明明就在怀中,触手可得,却像隔着山海,触摸不到。“念念。”
苏樱又闻到熟悉的降真香气,掺杂着金疮药的气味和淡淡的血腥味,拧成一股晦涩混乱的气味,让人心烦意乱。用力推开他:“放开我。”
怀中骤然一空,她起身离去,裴羁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,看她素色的裙裾在门外一闪,低声道:“我累了,我想一个人待着,别过来。”
“念念!”裴羁喑哑着嗓子起身,她在帘外回头,冷冷地向他一望。
砰,房门在眼前关上,四周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,光线也暗下来,裴羁沉默地坐回原地,蓦地想起在长安时,她独自被关在宅中时,是不是也是这般死寂的,不见天光的时日。
都错了。不能回头,哪怕悔到撕心裂肺,也无法重来的过去。
更可怕的,是她全都不记得了。让他连忏悔,都失去了对象。
苏樱快步走到另一头房里坐下,心绪翻腾着,久久不能平静。
不该生气的,既要哄他,就该装作原谅,让他进一步放松警惕,可亲耳听见他说出过去那些事,心里的恨怒又怎么能压得住?
“娘子,”叶儿看她神色不对,连忙跟进来,“是不是哪里不好?”
“没事。”苏樱定定神,抬眼,卧房门始终没开,裴羁没出来,闷在里面不知道做什么。
“娘子,”门外张用唤了声,“节度使请郎君过去府中一趟。”
“郎君在卧房,”叶儿看苏樱不说话,忙道,“你自去禀报。”
余光里瞥见张用走去敲门,苏樱陡然又一阵郁燥:“关门。”
她不想看见裴羁,至少现在不想。
既然已经没能掩饰住,那就趁势往下走,把这场生气的戏码做足了。
门关上了,隐约听见张用在那边说话,卧房始终没有动静,裴羁没有出来。
节度使府。
侍从上前低声禀报:“裴郎君身体不适,不能前来。”
田昱皱眉,放下酒杯。先前说好了过来把这最后一出戏做足,这是怎么了,节骨眼上突然又不来了?也只得吩咐道:“把府中几个供奉大夫都送过去,再给裴郎君好好看看。”
抬眼,薛沉喝得半醉,酒遮住了脸,摇摇晃晃走向李星魁:“老李,我敬你一杯,那时候是我失手,咱们几十年的交情,你还不知道我吗?我可不是那种不顾同袍的小人。”
李星魁刚举起酒杯,听见最后那句,动作又顿住。什么叫不顾同袍的小人,刺谁呢?他白白被砍了一刀,怎么,还要落得这么个名声?当一声放下酒杯:“老薛,你是知道的,刀伤没好,不能喝酒。”
薛沉冷哼一声:“你什么时候忌讳起这个来了?”
“从前不忌讳,眼下,却是不得不忌讳。”李星魁冷冷道。
“是啊,眼下老李跟从前不一样喽,”黄周不失时机添了一句,“从前咱们谁不是头破血流还大口吃酒?忌讳个球!”
田昱笑眯眯的,饮尽杯中酒。
不得不说裴羁此计大妙,先以郎将之位挑起他们争竞之心,再以龙舟赛李星魁夺魁加剧分裂,紧跟着又使薛沉砍伤李星魁。三人分崩离析已成定局,接下来只要引着他们按计划走就行了。
“我敬三位将军一杯,”卢崇信起身举杯。今日的一切必定都是裴羁阴谋,可笑这三个蠢货,被裴羁牵着鼻子走还浑然不觉,“三位将军同袍多年,劳苦功高,这郎将位置绝不应该只有两个,我这就修书求我义父,他老人家一定能为三位将军再争取一个名额,让三位都得一个圆满,如何?”
李星魁心中一动,慢慢举起酒杯,薛沉、黄周不觉也跟着举杯。
“若有那么容易,我早就办了。”田昱沉着脸放下酒杯,只要两个名额,绝不能多,也决不能少,这是裴羁在长安那两个月里在多方活动,扣死的结果,“卢副使上下嘴皮子一碰,说得轻巧!”
“怎么,田节度不信我,还是不信我义父?”卢崇信幽幽说道,“田节度办不了的,难道我义父就办不了?”
不错,王钦权势滔天,田昱办不到的,他还真未必办不到。薛沉、黄周对看一眼,神色都是一松,李星魁握着酒杯,一时不知该举起还是放下,看见田昱阴沉着不说话,卢崇信在笑,勾起的薄唇:“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,必要让三位将军得偿所愿。”
“伯父!”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薛家子弟,“查出来了,有人往咱们早饭里下了巴豆,所以十三他们几个才闹肚子拉稀,咱们才输了比赛!”
田昱松一口气,仰头灌下一杯酒。来了,不早不晚,刚刚好。裴羁果然神机妙算。
“伯父!”又一个黄家子弟冲进来,“是李七,是他给咱们下了巴豆,暗害咱们!”
啪!薛沉扔了酒杯,在地上摔成粉碎:“不要脸的东西!为了点彩头,使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!”
李齐是李星魁的侄子,黄周顿时也炸了:“这算什么?老李,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