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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。
雨是突然间落下来的,卷在狂风里,砸得屋瓦上一阵乱响,窦晏平在门外上马,回头再望,内院一片漆黑,她应该已经睡了吧?明日他就要离开,这一别,不知是死是活,若有命再相见,也不知是何年何月。
在怅惘中猛地回头,扬鞭催马,冲进雨帘。
“裴三郎,”田午在廊下披上蓑衣,“前几天卢崇信找过我,说愿助我嫁你。”
“何时?”裴羁脸色一沉:“为何不早说?”
“你找我的那天下午。”田午笑了下,戴好斗笠,“我总也要留一手,不过现在。走了!”
她跃马离开,裴羁沉默地望着。找她的那天下午,也就是说,那天苏樱擅自叫来卢崇信之后,卢崇信便立刻去找了田午。这其中,有关联吗?心绪沉沉,不愿相信,又不得不信,这些天里他几次窥见的情形,她对着窦晏平时难以掩饰的情绪,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,她已经记起来了。
“无羁,”应穆最后一个出来,“我先走一步,京中见。”
裴羁顿了顿:“我那天,不去京中。”
应穆有些意外:“为何?”
“私事。”裴羁道。
不放心留她一人在魏博,又不能带她去长安,那天是性命相搏,他责无旁贷,必须冒此杀身之祸,但不能让她跟着承受这个风险。留在魏博,若是京中事情不成,他会给她安排出路,送她安然无恙离开。“我手下既无兵卒,亦不能厮杀,去也无用,有郡王坐镇指挥即可。”
应穆紧紧皱着眉头,猜到他是不放心留下苏樱,所以才不肯去,虽然他不领兵亦不厮杀,但有他在便多了一个智囊,再者他京中各处都熟,各处都说得上话,一旦有什么变故,临时总也能有个转圜的余地:“无羁,魏博重兵把守,田昱看重你如左膀右臂,苏娘子不会有危险,那日局势必然惊险,圣人需要你在。”
裴羁沉默着。既是怕她有危险,也是怕她,离开他。
“我已说服汪琦和刘凤,那日他两个亦会举兵响应,在城外拒住王钦援兵。”应穆低声道,“此次举事虽不敢说万全把握,但胜算也不算低,苏娘子不会有事的,我和则儿也需要你在。”
汪琦,河东节度使,刘凤,陕州节度使,都是去代州经过之地,想来他贬去代州也是事先有所筹划,为的是就近联络起事。心潮起伏着,裴羁终还是摇头:“预祝郡王马到功成。”
“你再想想吧。”应穆叹口气,戴上斗笠,“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去。”
疾风卷着瓢泼大雨,一霎时冲上廊庑,打得衣袍半湿,应穆顶着风雨消失在大门外,裴羁慢慢向内院走去。
到处都是一片漆黑,她已经睡下了吧。她到底有没有想起来,是不是在跟他做戏?
叶儿在外间值夜,闻声而起:“郎君怎么这会子来了?”
“娘子睡了?”裴羁低着声音。
“睡了好一会儿了。”叶儿道。
裴羁停住步子,有一霎时犹豫着不愿吵醒她,下一息到底还是推开了紧闭的房门。
一盏小灯放在角落,照出昏黄的光影,她睡得熟了,帘幕低垂着,一室暖香。裴羁慢慢向床前走去,疑虑如同毒蛇啃咬,让人片刻也不能安静,慢慢撩起一点帐子,终于看见了苏樱。
长睫毛垂下虚虚的阴影,梦中微微皱着的眉,裴羁伸手抚平,她忽地睁开眼。
有一刹那恍惚着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她眨眨眼看清楚是他,带着睡意低低唤了声:“哥哥。”
只消这两个字。一切全都抛却,在无法克制的激情中,弯腰低头,紧紧拥抱住她。
苏樱觉得脸上有些湿凉,是他衣上沾的雨水吧,弄得薄薄的夏被也湿漉漉的,怪异又陌生的感觉。他紧紧抱着,微凉水湿的唇摸索着,印上她的唇,苏樱偏头躲过:“你身上都湿了。”
裴羁连忙起身,到这时候才意识到是冰着她了,懊悔自己的大意,急急甩脱外袍,俯身时便带了歉意:“对不起,是我疏忽了。”
微凉的身体贴近了,隔着被子搂住,苏樱低头埋在他胸前,他摸索着又要来吻,她只是不肯抬头:“困了,现在什么时辰了?”
“二更天。”裴羁无奈,只在她发心里亲了一下,她是真的困了,身子软软的,软而粘涩着的语声,让人心里突然起了异样的欲望,又怕吵得她睡不好,不得不极力忍着,“你睡吧。”
苏樱闭着眼睛嗯了一声,他依旧在她头发上到处吻着,怎么都不够似的,弄得她有些痒痒,只是钻在他怀里不肯抬头,半晌,才像困倦之极,微哑着嗓子开口:“方才是谁来了?你去了那么久。”
嘴唇刚吻到她的额角,裴羁又顿住。她终是问了,虽然同一个屋檐之下想要瞒她并不容易,但这样风雨之夜,若非留心,又怎么知道前院的动静。
疑虑蹿出来翻腾着,让人怎么也不能安宁。追究?还是像从前那样,可以哄骗着自己?在无法决断的纠结中紧紧拥抱着她,她呼吸清浅,透过中衣落在他胸膛上,裴羁终是做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