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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他们骗了婢子!”
她几乎是哭着道:“婢子自幼追随殿下,怎会害殿下,婢子怎么会……”
“救我离开北狄?”那道平缓的声音问:“既是救我,为何要下药?”
“他们说殿下心性刚直,必不会同意于战前暗下脱逃……想要救殿下,只能先在殿下的茶水中下药,待殿下昏迷后,带着殿下偷偷离开……到时他们安排的人便会来接应的!”
常岁宁听来只觉荒谬可笑。
“何为我不会同意于战前脱逃?我非此战主帅,只为人质而已,若有机会离开,岂有坐以待毙之理?”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极澹的讽刺:“你既追随我多年,在你眼中,我便是此等无脑盲目求死之人吗?”
玉屑不停地摇头:“殿下的帐外多了许多北狄士兵,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殿下,婢子实在担心殿下安危,是婢子……是婢子急湖涂了!”
她再次道:“婢子当真不知那是毒药,信上也只说是为了救殿下而已……是他骗了婢子!”
常岁宁于心底凉笑出声,问:“你口中的他们,是随行官吏吗?”
她和亲北狄,身边自然少不了陪同的大盛官吏。
“……是随行领事宦官吴悉!”玉屑道:“信和药……都是他暗中给婢子的!”
“信——”常岁宁看着她:“何人所写?”
“是……”玉屑的语气里有着哭音与恨意,说出来的答桉不在常岁宁意料之内——
“是喻增!”
常岁宁神情微滞。
“那领事宦官吴悉与他素有交情,那信是喻增亲笔所写,婢子认得他的笔迹!”玉屑哭着道:“是他骗了婢子!”
常岁宁有着片刻的沉默。
再开口时,声音仍是平静的:“除了那封亲笔信,还有其它信物吗?”
“那信上还有他的私印!正是殿下赠他的那枚,从前他都是拿那枚私印来与殿下传递消息的!”
雪白宽大的衣袖下,常岁宁微拢起了手指。
阿增行事谨慎,那枚私印按说的确不会落到旁人手中……
“信可还在?”她问。
玉屑摇着头:“婢子不敢留下,看罢便焚烧了,但婢子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他亲笔无疑……”
“你回京后,可曾再见过他?”常岁宁再问:“是否当面与他印证对质过此事?”
这一点很重要,比那封信更关键。
玉屑再次摇头:“殿下出事那日……婢子逃了出去,之后却未等到他信中提到的接应之人,关键时刻救下婢子的竟是殿下安排的人……”
她说到此处,泪水潺潺而落:“那时我便知是他骗了我……那药定也不是为了救殿下,而是为了杀殿下的!”
“是有人不想让殿下活着回大盛!”
“之后的事……婢子有些已记不清了……婢子怕被灭口,怕这个秘密再无见天日之时,从不敢离开长公主府!”
常岁宁:“所以你未曾再见过他——”
玉屑道:“见过,婢子见过一次,他和圣人一同来看过婢子,他在替那位新登基的圣人做事!那是殿下的母后……当着那位圣人的面,他未敢表露出异样!婢子未敢与他单独说话!”
“就是他骗了婢子,就是他!”玉屑语气笃定甚至固执地重复着:“他背叛了殿下!”
“最好是他。”常岁宁看着她,“你与他皆是自幼追随我左右,唯有他先做出了叛主之事,你面对自己这顺水推舟的背叛,才会稍微心安一些,对吗?”
所以才会一遍遍不停重复是喻增骗了她。
玉屑惶然抬头:“不,不是这样的殿下……”
“怎么就不是呢。”常岁宁垂眸看着她,“那信中所谓救我出北狄的说辞是否万无一失,你当真一无所觉吗?”
“自作主张将我‘药昏’,便可救我出北狄,是什么缘故竟叫你生出了如此蠢不可及的想法?”
“相反,你是认定了我不可能活着离开北狄,你自认为跟着我留下,便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常岁宁道:“所以,你在赌这一份侥幸,赌输了,横竖是死。赌赢了,说不定当真能换来一线生机——”
玉屑不住地摇着头流泪否认。
然而那道声音还在继续:“或者说,纵然你想过那药是毒药的可能,也还是会照做——毕竟我死了,至少那些看守我左右的北狄士兵会撤去,没了那些牢不可破的看守,你也能多几分趁乱逃脱的可能,怎也好过只能跟在我身边等死,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,对吗?”
“殿下……婢子不是这样想的,婢子没有!”玉屑哭着将头重重地叩在地上,身体随哭声起伏着。
有带着雨丝的风灌入屋内,似将那上方的声音吹得更澹了些:“求生于你而言本无错,但背叛就是背叛,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。”
那自欺欺人四个字落在玉屑耳中,叫她浑身一瞬间变得冰冷,好似血液皆被冻住。
这彻骨的冰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