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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只手贴着裙裾紧紧藏好。他又开始打磨,锉刀摩擦甲面,发出细微的沙沙响声,间或有一两声金属轻响,是他踝躞带上诸般物事随着他的动作,轻轻碰一两下。时间拖得太久太,夜太安静,让人几乎有些恍惚,不知道两个人是为着什么缘故,在这时候,如此相对裴羁磨完一只,拿起在唇边轻轻吹了吹,又用指腹摸了几下,验看是否光滑。
动作轻柔细致,仿佛是做过多次,早已惯熟,苏樱摹地想到,他是否也曾这样给裴则剪过指甲?若是她当时看见,必然又要羡慕吧,毕竟她曾有那么长的时间,真心实意的,盼着能做他的妹妹。余光瞥见床榻间凌乱堆在一处的衾枕,心上蓦地一酸,苏樱转过了脸。
远处悠悠荡荡,四更的鼓声响起,裴羁打磨完最后一个指甲,起身拂了拂衣上的碎屑,提起错金妆匣。“哥哥,”苏樱跟着站起,偎贴在他手臂上,“多谢你。”
裴羁看她一眼,直觉她要说什么,便也不着急走,只是等着。
苏樱想说让叶儿做些桑叶饮送来,对上他洞悉一切的目光,话到嘴边又咽回去,只道:“我送送哥哥。“不必。”裴羁拒绝,她只穿着寝衣,下摆方才弄皱了,一道道暖昧的压痕。这一室风光旖旎,只该藏在暗夜,藏在这扇门背后。见不得天光的。迈步出来,又将门掩上,妆匣里晃晃悠悠,那些口脂香粉香味水来回动荡,香气丝丝缕缕,从缝隙里透出来。递给侍从:“处理掉。”侍从拿起刚要走,又听他道:“回来。”
侍从忙又送回来,裴羁接过来沉甸甸地捧在手上,半晌又递回去。
东西可以扔,指甲可以剪,脖子上的伤口终归也有痊愈的一天,但横亘在心里要不得抛不开的人,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了。卧房里。
衾枕被褥全都换过一遍,苏樱要了水重新洗漱,手浸在盆里,看见修得短而平整的指甲,有些陌生,看上去古怪得紧。他是怕她再抓挠他,留下显眼的痕迹。但是现在,顶着脖子上那么大一个牙印,真的还来得及吗?翌日一早,建安郡王府。
裴羁刚在门外下马,家令便已殷勤着迎出来让进内院,应穆穿着家常衣裳坐在厅中等着,老远便含笑招呼:“裴兄来了。”裴羁迈步进门,躬身行礼:“裴羁见过郡王。”
“裴兄不必多礼,”应穆离座扶起,目光在他身上略一打量,只见外面穿着绯色公服,领口处微微露出白色中单,衣领服帖着围住脖子,只是咽喉附近有处带着淤青的伤口怎么遮不住,明晃晃的招人注意。一向端素的裴羁,竟然这样出门拜客了?应穆不由得怔了下,这是怎么了?"
“猫儿不听话,挠了一下。”裴羁淡淡道。
这位置显眼得很,既然遮掩不住,索性也不再遮掩。他的事,想来也没有几个人多嘴敢问。
“裴兄养猫吗?”应穆笑着低眼,目光在他血痕未消的手背上一顿,“七娘前些时日还说想养猫,道是在家时裴兄不准,也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。”前些时日。是前天他在半路上与裴则私会的时候吧。裴羁正襟危坐:“不曾养,野猫。
野得很,纠缠多日,难以驯服。思绪有一瞬间飘忽,她这时候,在做什么?
别院。
案上密密麻麻摆了十几盏桑叶饮,苏樱扫一眼,摇头:“闻着滋味都不对,不喝。
“这是新买的,跟昨天那批不一样。”张用在边上候着,天气不热,却急得满头大汗,“娘子先尝尝吧。”“不用尝,一闻就知道不对。”苏樱看他一眼,“昨日我跟我阿兄说了,要跟叶儿做的一模一样的那种。不能一模一样,应该也差不多。"
张用当然知道她跟裴羁说了,昨天裴羁先是打发人过来问她吃饭没有,后来更是摸着黑亲自来了,进门头一句话先问她是否有异动,第二句话就问她吃了多少饭,桑叶饮可曾买到,关切之情,溢于言表。张用咽了口唾沫,将离得最近那盏桑叶饮往前推了推,继续劝解:"这些都挺好的,娘子尝尝吧,就算
“我不要差不多的,就要一模一样。”苏樱横他一眼,“张头领要是办不到,那我再去求我阿兄。”张用简直要喊她祖宗了,再没想到应付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,竟然比冲锋陷阵还难。因这一盏桑叶饮不合胃口,她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,今天早饭又没吃,要是裴羁知道了,他头一个跑不了麦任。忙道:“娘子莫急,我这就让人出去再买。”“他们又不知道叶儿做的桑叶饮是什么味道。我倒是有个主意,”苏樱眼波一转,笑笑的,“从前在我阿兄家里时,我记得张头领也尝过叶儿做的桑叶饮,那就请张头领亲自跑一趟,挑上一挑,如何?”“这....张用犯难,别院他是领头拿主意的,他要是走了,万一有什么事,可怎么跟裴羁交代?“不大妥当吧?”“张头领不肯?”苏樱不笑了,
“那就等我阿兄来了再说吧。”
这个祖宗!裴羁今天去郡王府,必定是晚上才来,这中间可又是两顿饭,她再不吃,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。张用一横心:“我这就去,娘子先吃饭,我一会儿就买回来。”“辛苦。”苏樱含笑点头。
张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