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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长老沉着脸,不像是很乐意的模样;下面弟子看了,都莫名有种敛声屏息想赶紧溜走的紧张惧怕。
沐寒身体微微向后仰了仰。
或许是因为私下里见过吴长老几回,她的惧怕不像很多弟子那样浓重。
但也正因为如此,她似乎感受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。
她感觉自己看见了一把出了鞘、寒光凛凛的稀世宝剑。
她坐得近,此时只觉剑光逼指;但其间又并不夹杂半分咄咄逼人的压迫感,她还有心分神去叫伯赏。
但伯赏好像真的入定了,没理她。
“破空剑诀,”徐长老还在讲解:“第三层到第四层,是一道分水岭,许多修士进入筑基期后,修炼破空剑诀第四层乃是水到渠成。但第四层,并非是炼气期修士所不能触及的领域。”
“三层进入四层,最关键在于,剑势。”
“由炼气而筑基,眼中万物,皆赋本真色彩。物不同,法不同,意不同,道不同。但物终归仍是那物,法、意、道之坎也非不可跨越。”
“我剑派的独门剑诀,从断水剑法、脱颖剑法,到破空剑诀、斩空剑诀、白虹剑诀、云海剑诀、五行剑诀,到后面内门长老才能学习的藏锋剑诀,其剑势共行一辙,可谓一脉相承。”
“此剑势,可归为一个‘尽’字。
话音刚落,袍袖翻转,一道剑气甩出,横斩向吴长老;吴长老好像动了动手臂,又好像根本没动,那剑气刚贴到他跟前便被撞得向上飞去,最终砸在了讲堂屋顶。
看着普普通通并无不凡的天花板被剑气激出一层浅白色的流光,光芒散去,剑气消弭于无形。
一来一回,出手奇快,沐寒根本不曾看见两人是否拔剑出鞘。
她连这两位长老身上带没带剑都没看出来。
两人出手皆极有分寸,全程剑气未逸散一丝,更别提惊扰弟子。
虽然还是有不少人让这突然间的交手惊到了。
“尽,一击出,尽全力,一往无前,不想后路。举棋不定左右徘徊,心怀退缩留有余地,乃是剑诀大忌。”
剑派的剑,是自傲乃至于自负的。
沐寒心有感叹,亦有所疑惑。
这样于人,于己,皆是不留后路的路数,真的是正道吗?
不等她陷入疑惑,一道明晃晃的光刺在她眼前。
吴长老微垂着眼睑,皮肤细腻白皙骨节分明强劲的手,一边握着剑鞘,一边握着剑柄缓缓将剑刃抽出。
剑鞘是墨蓝色的,接口与护手处是银蓝色的,通身修长笔直,布满类似绞丝的纹路,古朴中透出几分秀气。
剑身光亮如镜面,日光打在上面,沐寒微微仰着头,反射的光正照在沐寒眉眼之间。
剑出鞘无声,吴长老单手提剑,几乎毫无波动的目光停留在徐长老脸上。
徐长老双手在空中轻轻一抚,一柄乌金鞘的灵剑出现在他掌间。
“真美啊——”沐寒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两位长老的动作,屏息凝视间,旁边陈辛夷忽然煞风景地发出了很夸张的惊呼声,虽然声音非常低,但还是有显著的搅乱气氛的作用。
沐寒虽然刚刚什么都没有做,但偏偏就觉得自己被陈辛夷打断了什么事,一时间颇觉好笑。
陈辛夷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惊艳与痴迷,眼巴巴盯着吴长老——手中的剑。
看着更让沐寒忍俊不禁。
在弟子们各种稀奇古怪的眉眼官司间,两位长老不为所动,从容不迫地抽剑对招;由于根本目的还是指导弟子,二人出招拆招的速度都放到了炼气期的水平,交手间虽看着刀光剑影险象环生,但沐寒还是从中体会到了一种闲庭信步的随适安然。
吴长老就不必说了,几次引动金丹劫的顶尖筑基修士,徐长老是门派的筑基中期实权长老,剑术修为上也颇具美名。
指点炼气期弟子体悟剑势,对二人来说或许就是随手可为。
可能压着境界才是最大的麻烦。
两人你来我往,初始还围绕着破空剑诀对招,二三十招后,脱颖剑法白虹剑诀之类,乙丙课堂或是先前甲等课堂也讲过的门派剑术就全都冒出来了。
多招连用、二招合用、自创变招,对剑间全似信手拈来,但看得人在眼花缭乱时又屡屡明悟:原来还可以这般!
而徐长老所提的“尽”字,也在其中时时凸显。
二人虽总给沐寒一种信手为之的随意感,但沐寒却又矛盾地能从每一次交锋中都感受到一股悍不畏死、全力以赴的凶悍战意。
直到下课,二位长老离开,沐寒都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场精妙绝伦的剑诀演练之中。
她又觉得二位长老一口气教得太多了,她在下面追得再紧,看得再仔细认真,也记不完全,回味体悟间总觉得有所遗漏;又觉得今日这课结束得也太快了,若是能多看一会儿筑基修士的对招就更好了,这一堂课,一个多时辰就没下文了,着实让人意犹未尽。
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