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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耘将程克青打横一抄,放在屋内一长榻上,问道:“有蜡烛么?”
昌儿见方才还声洪如钟的程克青转瞬间已失去了意识倒在长榻上,他担心是娘亲的死状冲撞了她,顾不得难过钻进斗柜里摸出了两根红色的蜡烛递给谢耘,乏生生道:“哥哥,家里只有这了,姐姐会不会也像娘亲一样?”
那两根红烛烧剩得只剩下个短头,纤细发软,好似手里盈盈一握的程克青,竟有点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意味。
这不是个什么好兆头,谢耘驱散心头不详的联想,撑起程克青的身体,偏过头看向昌儿,“当然不会。麻烦借灯一使。”
昌儿将桌角的油灯端来,谢耘借着火点燃蜡烛,透着窗外的天光,将烛火凑近程克青的云门、中府穴。
烛火的温度缓缓贴近皮肤,清透平展的肌肤下似有暗流涌动。谢耘抬指封住程克青任督二脉,那股暗流蠢蠢欲动几欲要喷薄而出。
在谷内察觉到她内力近乎全失,谢耘初始担心因中毒所致,他诊断之后却未见中毒迹象,他只当是琵琶骨贯穿之后体力不支。
难怪,并非中毒,亦非琵琶骨所伤,竟是蚀心针!销蚀经脉,气竭而亡。好歹毒的手法。
燃烧的蜡油融化流到手上,谢耘才清醒了半分,他吩咐道:“昌儿,你帮我看好门,这位姐姐受了伤,我现在要替她疗伤,你……行么?”
被委以重任的昌儿登下神情严肃,脸颊泪痕未干,但眼神充满坚毅,他回道:“好!我守门!娘亲在天上会保佑姐姐的!”
昌儿掩上小门,扭身伏在娘亲的尸体前抱着膝盖,双眼死瞪着大门沉默不语。
白驹过隙轮日月,恍若隔世换星辰。
程克青做了一个沉沉的梦。梦里她在三剑山庄的幽篁里练剑,师父严厉地训斥她,但无论如何,程克青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总是不得要领,见孺子不可教,师父索性撇下她独自走了。
幽篁里的竹林细细密密直入云天,她在竹林中转来转去追赶着师父的身影,忽近忽远,她跟在师父的身后一声声呼喊,可师父头也不回走得决绝,倏尔师父隐入云烟彻底不见踪影。
程克青猛然睁眼,屋顶的横梁上吊下来两根粗绳子,一根串着干辣椒一根串着玉米棒子沉甸甸地坠在她的头顶,她大口地喘气,吹得辣椒摇摇晃晃宛若在荡秋千。
她躺在一张长榻上,整个人被松软的粗布被子包裹着。陌生的屋子空无一人,昏暗无光,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兹州那暗无天日密室。
只有她一人的密室。
她心里一沉,听得小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,连带着一点热气云腾的湿气扑面而来。
一低沉的声音清冷而熟悉,带来确定的安全感,“醒了?”
谢耘手臂上搭着一条帕子端着盆热水,他将水放在榻侧,轻声道:“要擦脸么?”
窗外的月华洒落在谢耘月白的长衫上,映衬得他整个人霁月风清。见程克青不答话,他起身准备点燃灯火。
“别点灯。”程克青低声道,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,她的声色有些喑哑。她清了清嗓子,重复道:“别点灯,就这样。”
谢耘也不问为什么,只嗯了一声,又坐回榻侧。
程克青重新闭上眼睛,深深吐纳了两息,再次睁眼身旁的人仍旧坐在原地。霎那间,适才的恐惧烟消云散,昏暗的里屋也不再那么可怕。
原来有人陪着的感觉,竟是这样的滋味。
见她表情古怪,谢耘问道:“怎么了?”
“我是昏睡了多久?”
谢耘将帕子浸湿,递给程克青,回道:“不过两日。”
“两天!”程克青挣扎着坐起来,用热水醒了醒脸,埋怨道:“我居然整整睡了两日!可见这一路走来多累呀,你怎么不叫我?耽误了正是如何是好?临阳观的人都散了么?那小脏孩儿呢?他娘还在此处么?”
“你睡得太香,我怕吵醒了你,平白挨顿骂。”
程克青嗔道:“又胡说,我是那种人么?”
谢耘低下头,将帕子在水里投了几遍拧干,语气肯定言简意赅“你是。”
“......”
“昌儿的娘亲,我已帮他下土安葬了,方才他说要去山里打果子,盼着你醒了能尝个鲜。临阳观因为派系纠纷,不打个十天半个月是解决不了问题的,我昨日去观里远远望了眼,两边现下改成文斗了,估计等体力恢复还会再武斗。”谢耘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程克青的肩颈之处,问道:“身体如何?可有不适之处?”
程克青沉息调整,发现身体里的凝滞和阻塞荡然无存,凭空多了数条涓涓细,洋洋洒洒遍布每条经脉,她心中一震,连忙运气,奈何气海依旧空空如也,什么内力也调用不起来。
但总归神清气爽了些许,她很满意目前这副躯体的自我修复能力,不由得撑了个懒腰笑道:“简直不能再好了,我此刻能下田里一口气犁二里地。”
她跃跃欲试道:“隔日不如撞日,咱们这会去临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