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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早上,晨光透过纱窗。
任时阑以一个“大”字型睡在床的对角线上,醒来了。
他擦擦口水,坐了起来。微风轻轻拂动纱帘,灯柱上的龙凤双红烛已经燃尽。
隔着窗纱,能感觉到院子里有人影在动。
任时阑起身,也懒得束冠,散着长发,披上纱衫,趿拉着鞋,走到门口。
只见庭中一株参天的银杏古树,入土的树根都粗壮得可以坐人,也不知几百上千年了。难怪昨晚进来的时候,就听见叶片沙沙作响的声音。
他倚在门口,看到树下练剑的周群。
并不拘泥于一招一式,也没有使用任何灵力。
一出剑,飘落的银杏叶便停在他的剑尖。再收回,叶片毫发无损,缓缓坠下。
所谓剑道,可意会而不可口传,可神通而不可语达。
在任家学堂里、真人讲述百遍都不能理解的“道”,在这里,好像只要看这人舞一次剑,就明白了。
周群停下来,背手收剑于身后。
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青衫,但宽阔而平直的肩膀将衣裳撑得妥帖漂亮。
朝阳的光穿过银杏树的枝叶,落在他的眉眼与衣衫之上,形成流动的纹理。风吹得光影与衣摆一起轻动。
他回头,看了一眼倚在门口的青年。
任时阑对上他的视线,这才醒过来,伸手热烈鼓掌:“好!”
周群:“……”
他视线收回,好像看不见任时阑一样,走去东厢。
任时阑干脆在门槛上坐了下来。
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,远处的山野弥漫的新鲜气息被风送了过来,阳光穿过银杏树。
茂盛的树冠沙沙作响,方才陪伴周群练剑的银杏叶,有几片打着转飞过来,任时阑伸手轻轻接住了一片。
他闭上眼,深吸了口气,不觉露出笑容。
稍后,任时阑更了衣,水已经在西耳房中备好,他自去洗漱一番。
出门来,看见周群也已经穿戴妥当,站在院子里。
任时阑便试探着挪了过去:“我们,是不是要去给你师父敬个茶?”
按照大婚期学习的礼仪,虽然是修道之人,但新婚第一天,也要去给长辈奉个茶。
周群看了他一眼,开口道:“这场婚事是长辈安排,并不是我所愿,你应该知道。”
来了来了。任时阑心想,豪门先婚后爱狗血小说的第一步,先划清界限。
周群道:“所以,你虽然住进了这里,但你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嗯嗯嗯嗯嗯。任时阑老实点头。
反正工资他已经拿了,要怎么上班当然是听甲方的。
周群道:“你爱慕的是黎瀛,我也已经有了心上人。从今往后,你拿着你应得的,安分守时即可。”
简单,直接,没有半分模糊。
无怪乎《九州宝鉴》里评点各个门派美男子的时候,给这位太白首徒的评价是:“任是无情也动人。”
“少主,少君。”侍女淞云在庭前一欠身,“该是去拜见长老的时候了。”
任时阑跟着周群来到濯云长老的引愁峰。
放鹤轩,正厅之上,濯云长老端坐在主位,主位下面按照次序,两边各自一溜站了三个年轻弟子。
奉完茶,濯云长老笑着抬手道:“时阑,来,见过你这六个师弟师妹们。”
任时阑看那六个男女,年纪大小、容貌神态各异,但都是说不出的仪态出众、容色飘逸。
跟在任家看到的任奕蔺星之流比起来,简直不可同日而语。真是对眼睛的一种善待。
任时阑一边感叹,一边准备上去见礼,然后就看见右边下首第一个的少女昂首挺立,眼睛瞪着自己。
她的容貌是这些人里头最出挑的,一袭淡青衣裙,云鬓低垂,烟眉秀目,身姿翩翩,好像一枝绽放的桃花。
旁边另一个青年见状,笑着上前打圆场道:“见过……呃,我叫问舒,排行第二,这是五师妹……”
濯云长老一共七个徒弟,除了周群,还有两女四男。最大的已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了,最小的则不过七八岁,是个男孩。
那最小的男孩名叫陈长约,被推出来跟任时阑打招呼,嘴巴却跟蚌壳一样,不曾开口说一句话。
其他弟子们虽然都跟任时阑见了礼,却也都流露出复杂异样的眼神。
不过有周群镇着场子,这些师弟师妹们哪怕疑惑不解都涌到脸上来了,也没有说出口。
濯云长老则笑呵呵地摆手道:“好了,今后就是一家人了,更要和睦相处。”
任时阑心想您那五徒弟还在瞪着我呢。
濯云长老又对他说道:“时阑,你的名字已经报给明阁了,明日去报个道,就算正式入阁学习了。”
“不过,因为你不是太白正式纳入的弟子,所以要先在最低一等的清心堂听课,等本月的考试通过,才能升上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