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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肆遇见了柴英。
柴英不知坐在那里多久了,也看不见郭晚禾坐在他前面,就是一直喝。酒肆的老板顾着赚钱,酒越上越贵,越给越多。而柴英看起来就一副从未饮过酒的样子,丝毫不挑,给什么都喝进去,明显是在发泄情绪。
瞧他脸颊涨红,对自己猛一顿灌,郭晚禾赶紧把他手里的酒杯夺走,把酒瓶子也拿走,过去找老板结账,准备将人送回柴府。
可他回来就看见,柴英那桌前面坐上来三个贼眉鼠眼的人,似乎认识柴英,可说话时的嘴脸十分奸邪,好像是在嘲笑别人。
郭晚禾步子放慢,想听听是怎么回事,但那些话是越听越气人。那三人应是柴英的同僚,摆明了趁他不清醒、无力还嘴,在用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语欺辱柴英、甚至柴英的家人。
见郭晚禾走过,搬来一个大酒坛子,重重地摆在桌上,发出一阵巨响,那三个武官心里本就有鬼,不好当场发难,悻悻离去。
宋玉栀问道:“柴英的父亲,不是西州大都护吗?怎会有人敢对他乱说话?”
“柴校尉年轻有为,自然有人妒忌。现在能当上武官的,除了一些有真本事、真功绩的,其余的人,家中靠山的官阶本就不低。大瑞朝局变幻莫测,大臣们喜欢拉帮结派。如果不与一些人同流合污,就容易招他们排挤。”
沈丽予一路听着,沉默不语。走到街尾,她抬眼就看见柴英坐在地上,靠在一个系满红绳的大榕树前。
二街附近的住户,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给这棵有近百岁的大榕树上香上贡,虔诚无比,希望这棵比大瑞皇帝的命还长的大树能够保佑他们。
眼见柴英的衣角就快被树下的香烛点着了,沈丽予快步走过去,用力将他拉到另一边的石围栏靠着。
天逐渐变得暗沉,四下仅一点点的红烛明火在二人附近。借着这一点光,沈丽予看清了男孩的脸。
这些日不见,他好像变瘦了。他的眼睑、鼻尖、脸颊泛着红,如果不是知道他喝醉了,还以为他哭过。那张白皙的脸轮廓分明,醉迷糊了也仍然干净、好看。难怪她听见人说,美人憔悴最是动人。
沈丽予蹲在柴英旁边,想摸摸他的脸,可伸出的手又忽然抽了回去。
她转身对郭晚禾道:“麻烦郭郎再回我府上去传一辆马车来吧。”
“好。”郭晚禾转身要走,被宋玉栀拉住。
“我也去吧,沈府的家仆不认识你。”宋玉栀见沈丽予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过柴英,决定给那对小鸳鸯腾出能单独相处的地儿,与郭晚禾一起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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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时辰,酒肆已经收摊了,这条小路上没什么人经过。
柴英一直闭着眼,不知是不是睡着了,可眼皮子动个不停,好像梦见了很可怕的事。
沈丽予不敢碰他的脸,思来想去,于是握住了男孩的手,想让他安心一些。
他的手指细长,筋骨脉络分明。因是握剑的手,掌心有几个肉茧。手指破皮了,手背还有几道浅口的旧伤。他还不到二十岁,那手却好像历经风霜之人的手。
她轻轻地抚过他手里那些痕迹,抬头看他,却惊讶地发现,柴英早已睁眼了,正在看她。
柴英双眼迷蒙,觉得面前的人好像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,可又不敢确定,一直盯着人家。
越看越像。
果真是她!
不知是醉意上涌,还是情意使然,柴英胸口发热,一股既酸又痛的暖流在他的脏腑间乱窜。他的长腿将女孩围起来,双手一下拉住沈丽予想要抽回去的手,慢慢地坐直了,越来越靠近女孩的脸,道:“你能不能,喜欢我一下,就一下?”
听见那哀求一样的话,沈丽予不自觉地靠近了男孩,额头抵着他的,没有答话。
像个撒娇的孩童一般,柴英的头滑倒在沈丽予的肩上,轻柔地蹭了蹭,细声地重复方才的话,恳求着她的喜欢。他觉得整个人沉沉的,靠进女孩的香肩软颈里,渐渐地昏睡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