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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杯相碰时发出脆响,叶满枝被一大口高粱酒辣得红了眼睛,唏嘘道:“要是早知你们会因此离婚,我就不鼓励三哥报名了。当时我体检不合格,一门心思想让三哥通过选拔,大冷天还陪他跑到房顶上背题呢!我都冻感冒了!”
黄黎:“……”
她就知道!
叶满堂敢阳奉阴违,肯定有这搅家精的一份功劳!
“算了,你哥签证都快办下来了,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。”
“哎——”叶满枝再次端起酒杯,红着眼眶说,“嫂子,我哥答应你了又反悔,是他不守信用。咱家人不理解你的选择,有时说话也不太中听。这杯我替他们敬你,给你陪个不是!”
对于黄黎选择离婚,无论娘家婆家还是外人,几乎所有人都不认同,还有人说她离不开男人,恨不得把男人拴在裤腰上。
黄黎心里难受,鼻头也跟着发酸,仰头将杯中酒干了。
这顿饭有点散伙饭的意思,姑嫂俩谈兴渐浓,推杯换盏,一瓶山楂酒和两壶高粱酒很快就见了底。
叶满枝面色绯红,大着舌头倾诉:“嫂子,咱俩都被留苏害得不轻,你跟我哥离婚了,我跟周牧那个王八蛋也退了婚。我跟你说嫂子,嗝——”
见她有了醉意,黄黎连忙按住她伸向酒壶的手。
叶满枝避开,带着酒气说:“周牧那个混蛋,不想跟我一起留苏,他不直说,他竟然敢帮着外人一起害我!你见过这种混账吗?”
“没有,没有,你小点声。”黄黎往周牧那桌瞅了一眼,与他目光相遇后,又若无其事地转向别处。
“我不怕人听!我这人有骨气,退婚就退婚,我不要他们家补偿给我的工作。但我哥的留苏名额,是绝不能让的!虽然周牧他爹给我哥走了后门,可我哥也是凭自己实力选上的啊!”
黄黎倏地停下动作,之前还有些涣散的眼神逐渐清明,紧盯着醉醺醺的小姑子问:“你哥不是凭实力考上的吗?怎么还要周家走后门?”
“嗝——”叶满枝又打个酒嗝,像在思考她的问话,慢半拍地反问,“你知道留苏要求几年工龄不?”
“三年吧?”
“对啊,三年。”叶满枝抱着酒壶傻笑,“我哥工龄满三年了,但进厂的第一年,他是学徒工!正式工龄才两年,考试的时候却把那些七八年工龄的老资格都比了下去!我哥厉害吧?”
她话里透露的信息,让黄黎胸口砰砰直跳。
不同工厂计算工龄的方式不一样。
有的会把学徒时间也算进工龄,有的则必须从当正式工人那一天算起。
六五六厂发出的留苏选拔通知,并没对工龄做专门解释。
以叶满堂的情况,能否留苏其实在两可之间。
如果有厂领导替他说话,凭他的业务能力,自然会被选进大名单。
可是,现如今叶周两家已经退了亲,叶满堂明面上最大的靠山没了,一旦有人拿工龄做文章,他这留苏名额还真未必保得住!
僧多粥少,盼着出国深造的青工,能从车间排到厂大门呢!
黄黎还想询问更多细节,叶满枝却早已趴上饭桌,醉得跟打了全麻似的。
对于三嫂所“说”的“出国会变得不幸”,叶满枝心里始终半信半疑,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现有的认知。
若让她亲手毁掉三哥的前途,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,只能把自己灌醉,将选择权交给三哥的另一半,由她来决定他们夫妻的未来。
……
黄黎瞅瞅醉死过去的小姑子,又看看空掉的酒壶,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吃菜,在心里琢磨着叶满堂的工龄问题。
又独自思考了一个多钟头,眼见天色从橘红变成深灰,再不回家就要赶夜路了。
喊了叶满枝几次没能得到回应后,黄黎跟服务员借了两根麻绳,准备将这醉鬼捆到自行车大梁上带回家。
始终关注着她们的周牧赶上来说:“三嫂,我送你们回去吧?”
“不用了,你俩不是绝交了么,那就各自安好,别再有牵扯了。”
“我没别的意思,就是帮你搭把手。毕竟她醉成这样,跟我也有些关系。”
要不是看到他与别的女生吃饭,叶满枝也不会被刺激得借酒浇愁了。
黄黎不想与他在马路上纠缠,索性道:“那你把绳子递给我。”
“这段路没什么路灯,骑车不安全。”周牧提议,“还是让她坐后座吧,咱俩把车推回去。”
“也行,你推车,我在后面扶着她。”
二人合作将叶满枝转移到自行车后座,正准备出发时,刚刚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的一辆吉普车,又缓缓倒退回来,停在了马路边。
有人从后车窗探出头来,看清他们的处境后,沉声问:“怎么了?要帮忙么?”
黄黎不识得对方,整个人还处于状况外,而身边的周牧已经连声喊道:“要要要!吴叔叔,你这是要回厂里吗?”
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