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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向他行了一个礼:“我承认我司礼监很少与内阁诚意相协,但今日恐要与赵刑书讨一个默契。”
赵河明抬头道:“河明有数。”
话音落下,直房上的门锁响了。
窗外被明黄色的灯笼点得透亮。
门外人虽多,却听不见一丝杂音,只有几声赵河明与许颂年都十分熟悉的咳嗽声。
许颂年撑着伤腿,跪到了门边,赵河明也在门前,屈膝跪下。
门被打开,一双革靴先从许颂年的手边踩过,又经赵河明的身子,最后,踩在了一只无火的薰笼上。
“把门关上。”
门应声合上。许颂年忙转身膝行至奉明帝面前,“奴婢……伺候主子茶水。”
奉明帝看着许颂年冻得有些发青的嘴唇,笑道:“都成这样了,还想着伺候朕,不容易啊。”
许颂年伏身道:“莫说奴婢当不了这司礼监掌印,陛下就是把奴婢打死,那奴婢的魂,也是要回来伺候陛下的。”
奉明帝笑出了声,“你想死还不容易。”
他说着,看向赵河明,抬手道:“你起来。”
赵河明垂首道:“臣不敢。”
奉明帝身上披着一件大氅,发已散下,氅内是一件暗青底金丝绣的道袍,此夜无风,虽说深秋,但值房锁闭多时,仍有些气闷。奉明帝脱了大氅,扔至许颂年身上,再次对赵河明抬了抬手。
这一回他没有出声,赵河明却不得不起了。
“坐。”
奉明帝指向自己对面的一把圈椅,“朕这辈子,最痛恨不识尊卑的人……“
奉明帝看向许颂年:“比如他。”
许颂年立即伏低了身子,“奴婢罪该万死。”
奉明帝笑道:“朕不是告诉了你,你想死还不容易。诬陷朝廷命官,朕的辅政大臣!其心奸恶,简直最无可恕,朕即刻就杖杀你!来人!”
话音落下,立即有人上来架起许颂年。
“陛下!”
赵河明出声打断奉明帝,复又撩袍跪下,“此案有疑。”
“哦?”
奉明帝抬手示意将许颂年放下,平声道:“爱卿请说。”
赵河明道:“但凡诬陷栽赃,怎可留证,自揭本身?”
奉明帝沉默须臾,“所以,是有人盗窃御批,要陷司礼监于不义?嗯……”
许颂年忙在奉明帝脚下接道:“御批纸无端流出,奴婢已罪该万死,且死不足惜,死前何敢再攀污,奴婢只求陛下,留奴婢一个全尸。
奉明帝抬眼,再度望向赵河明:“赵卿怎么说?”
赵河明道:“臣必德行有失,方遭此难,臣不敢自辩,唯请陛下,饶恕臣的父亲与妻子,臣,甘认罪伏法。”
奉明帝听完二人的话,忽地长笑出声,“都求死啊,那朕得想一想了。”
奉明帝说完撑膝站起身,两步走到值房门前。
房门再度开启,门外的光刺得赵河明与许颂年几乎睁不开眼睛。
不久后,灯火暗下,奉明帝的仪仗已远,杨照月才从外头进来,扶着许颂年站起身,又向赵河明匆忙全了个礼,方开口道:“陛下已传话宫殿司,将掌印与您暂禁内廷。这……这可如何是好。”
赵河明道:“这不是坏事。”
许颂年撑着这杨照月的手,“陛下这颗棋落不下来,前面,还缺一颗引棋啊。”
赵河明望向窗外,月已西移,天就快亮了。
他想起玉霖托毛蘅带给他的那句话:“我是引以为傲的学生,就算我落得如今境地,我也绝不会辜负他。”不禁笑了一声。
“看看吧,也许那颗棋,她也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