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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君王有为君之道,臣子有臣仆之道,女子有妇道也合当嘛。”
天授帝笑道,他像是恍然想起一般,又问:“王知恩,你可有替朕给张家送赙金?”
王知恩猛地一拍脑袋,摇头:“哎呀,瞧奴婢这记性!银钱都划拨出来了,一时忙得脚叠脚竟给忘了,该罚该罚!”
天授帝一脸宽容:“好啦,下了值就让人送过去吧。”
王知恩肃然应下。
群臣惊愕,昨天锦衣卫还在抓张瞻的同党呢,今天怎么就变天了?
天授帝又环视群臣,笑道:
“户部当家如儿媳,上头有公公婆婆,左右有妯娌,拉扯一大家子不容易。大家也该互相体谅,对不对?胡伯言,你也说说柳絮棉衣是怎么回事?”
胡伯言脊背上渗出一层冷汗,他悄悄看了眼太子,可对方一派眼观口口观心的模样。他只得埋头认下:
“回皇上,事出有急,临时找的商户良莠不齐。这件事是户部的责任,臣有错。”
闻人鹤正要开口,陈毓川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,转头用目光止住他。
天授帝颔首,又问:“太子,你怎么看?”
咕咚!
太子狠狠吞了一口唾沫,呐呐道:“儿臣……儿臣听父皇的。”
天授帝目露痛惜,摇头道:
“朕见你之前拿主意,样样利落,怎么到了关键时候,反而没了主见?”
太子低下头,嚅嗫着不敢作声。
天授帝幽幽叹息:
“刚才闻人鹤说得对,天子脚下,我大梁子民竟活生生冻毙。这是朝廷之耻!朕年少时,崇武之心何其盛。如今,朕把此心遏制、一心和谈,为的是什么?正是为了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!太子啊太子,你太叫我失望了,你怎能把朝政管成这样?”
听到这,陈毓川率先跪下:“臣等有亏职守,忧贻君父,请皇上责罚。”
群臣纷纷跪下,亦口中称罪:“——臣有罪,请皇上责罚!”
天授帝伤心不已:“说这些又有何用,人死能复生吗?你们今天重新拿个章程出来,要把流民好生安置——秦幼节,你盯着户部做此事,该罚当罚。”
秦幼节应下,又道:
“仰赖皇上的恩慈,我大梁的百姓都受教化、知礼节。以臣之拙见,虽说流民中有莠民顽者,但心都还是向着皇上的,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到京师来寻求庇护了。”
天授帝颇为赞同地点头,道:“那袭击锦衣卫的匪徒,又是怎么回事?”
五皇子抢话道:“儿臣以为,那匪徒不仅与流民毫不相干,恐怕还与乱党有关!”
太子不虞:“五弟,父皇面前不可信口雌黄!京中关防森严,如何会有乱党?定是流民作乱。”
五皇子不甘示弱:“流民只敢骚扰商户,不敢伤官吏。何况锦衣卫被袭是为了抓捕乱党。父皇,此贼武功高强又藐视天威,不可不查。”
天授帝欣慰道:
“好!此事就交给你来办。”
闻人鹤不可置信地看着五皇子,脸色微变。
这时一个奉御匆匆进来,禀道:
“皇上!潘仲瑛、李兰等秀才伏阙上书,现下在宫门外跪着。”
众僚俱骇,方才水火不容的气氛忽然消停了。
天授帝缓缓道:“他们奏陈了什么?”
奉御忍着哆嗦,念道:
“臣伏见,王知恩者庸碌无德,而今更隐匿军情、遮蔽圣听!燕云流民已溃退京师,朝廷不思备战,一心苟合。今日割云州,明日让燕州,大梁两京十四州余几?如此屈己之事,唯印公以为可,万民、军士、臣仆皆以为不可,如是求和,社稷何安?以守则固,以战则胜,然后其和可保。若一味屈从,则国势益卑,何以自立?望陛下明镜,罢奸佞、诛逆臣,以正朝纲。”
王知恩两股战战,径直跪下!
但王知恩还未说话,五皇子又道:“父皇,这便是乱党的同谋了!”
闻人鹤再也忍不住,他不顾陈毓川的目光,道:
“五皇子,这奏章所言句句属实,如何是乱党?若一味割地求安,江山安在?要议和,也得打几场胜仗再谈。”
五皇子也没料到他会出来反对,皱眉道:“闻人给谏,你一介文人不通武事。若让[蔑里干]知道我朝在私备兵马,大局必毁!此等说辞与燕州沈扩一模一样,意在破坏和谈!”
太子见二人内斗,不由暗笑。不妨抬头撞见天授帝的眼神,他悚然低下头。
天授帝语气温和:“宫外有哪些人?”
奉御报了几个名字,最后道:“……他们的母亲、姐妹、妻子就拖着棺材在后面等着。包括她们自己的。”
举家死谏,这是必死之局!
不论王知恩如何圣眷在身、如何大权在握,他终究只是天子家奴。
奴者,为主所驱也。
没有主人的恩宠,这个所谓的“内相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