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借债容易还债难。
广善库的五厘利钱就像是一块招苍蝇的肉, 带来的利与弊各半。从前福全谨慎挑选放贷的官员,就是防着有借无还的事儿。如今,这些名额被八贝勒当作“顺水人情”卖出去, 虽然广结善缘, 却也遭到了反噬。
胤禩对外一向是个谦谦君子。
要账的事情不适宜他亲自出面,便将主意打到了几个弟弟头上。好在, 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是满心信任他这个当哥哥的,一口答应下来,便上赶着出门去了。
午后,两个阿哥黑着脸回来,一屁股坐到八贝勒府西花园内。
十阿哥气恼道:“如钮祜禄、纳兰家这样做生意的也就罢了。有些三品大员,家中分明不缺银钱,竟还拿着帑银去还债务……真是脸皮厚!”
十四阿哥也接腔:“八哥, 我跟十哥嘴拙,也只能要了些小账回来。那些个满洲勋贵,八哥可想好怎么说服他们了?”
八贝勒苦笑:“试探过了, 阿灵阿、鄂伦岱、纳兰揆叙几人都是一个意思——帑银是我送上门的,今日收回去, 难道是想交恶吗?”
十阿哥挠挠头:“我额娘与阿灵阿虽为姐弟,却并非出自一母, 而且阿灵阿的爵位还是夺了法喀舅舅的。如今额娘走了,我更是说不上话。要不……额娘临走前给我留了一大笔银子,我帮着把这钱出了吧。”
“温僖贵妃留给你的,八哥怎么好收呢……”八贝勒叹息一声, 扶额不语。
十阿哥越发坚定起来:“我们是兄弟, 哪有兄弟受难不帮着的道理, 额娘肯定会理解的。”
八贝勒不再反对, 握了握弟弟的手。
一直没吭声的九阿哥终于忍不住笑了:“八哥,银子都是小事,汗阿玛要的是态度。无论如何,你总得上门要账,将表面功夫做足了才是。到时候,满洲勋贵们若还是赖皮脸,当弟弟的自该出手填上这个窟窿,哪能叫十弟一个人扛了。”
“那些钱都是温僖贵妃留给十弟的念想,咱们做兄长的,哪儿能断了弟弟的念想呢?你说对吧,八哥。”
八贝勒早知,老九已经与他离心。
可到底还是没料到,他坑了九阿哥,九阿哥临走之前,还要狠狠摆他一道。
这事儿到最后,他们谁也没占着便宜。
八贝勒亲自登门要账,与朝中满洲勋贵尽数交恶;而九阿哥与十阿哥也都大出血了一笔银子。
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老九的家底都还在。
他便总能东山再起。
*
生息银的风波过去,已经是康熙三十六年春。
翊坤宫内,两树杏花开得正好。
今日五贝勒进宫,才瞧过太后,便来了翊坤宫内陪着他额娘用膳。
宜妃知道儿子要过来,早早命小厨房准备了小五喜欢用的水煮麻辣鱼、酱肘子、蒜苗炒鸭等吃食。这会儿,母子俩坐在膳桌前大快朵颐,时不时聊两句闲话,别提多悠闲乐呵了。
九阿哥一进殿内,就看到五哥抱着酱肘子啃得津津有味。
胤祺也看到了他,连忙挥舞着手里的酱肘子唤:“小九,快来快来!额娘这儿的肘子一绝,五哥给你留着几块好的!”
九阿哥才跟八贝勒掰扯完破事,又与老十、老十四两个糊涂蛋吵了一架,心里头闷闷不乐的。但对上五贝勒真挚欢快的眼神,他到底还是咽下了满腔怒意,浅笑着挪过去坐在两人边上。
“五哥吃吧,我不饿。”
五贝勒不解:“你用过膳了?”
九阿哥摇摇头:“没胃口。你放开了吃便是,不必给我留着。”
五贝勒还想劝两句,宜妃摆摆手,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架势:“行了,小九被他自以为的好兄弟狠狠坑了一把,且伤心呢,可不正是吃不下饭的时候。随他去吧,饿了总会吃的。”
九阿哥被宜妃打趣儿着长大的,早就习惯了。闻言也有些无奈:“额娘!儿子家底都要被掏空了,您怎么还幸灾乐祸呢。”
宜妃给两个儿子一人夹了一箸鱼,笑道:“额娘看你就是太聪明了,迟早要跌跤。如今这一跤早早摔了,能叫你识清人心,趁早与他们划清界限,额娘这心里当然高兴了。”
九阿哥听着这些话,难得没有做声反驳。
吸溜着啃完一只酱肘子,五贝勒连忙拿帕子擦了嘴,笑着拉拢弟弟:“小九,额娘说得对。八哥连你这样的聪明人都要算计,老十、老十四跟我半斤八两,岂不就只有被拿捏的份儿。”
“你看我跟着二哥,他虽然也会叫弟弟们办事,但更多的,却是在汗阿玛面前给我们寻出头做事的机会。说实话,我这么笨,压根儿帮不上二哥什么,几乎都是在沾光了。”
五贝勒笨嘴拙舌,抓耳挠腮地想要拉拢弟弟站在毓庆宫这一边。
九阿哥是个聪明人,怎么会听不出来。
他垂眸看着盘中鲜嫩的鱼肉,额娘已经特意将刺儿都挑了出去。原先他与五哥各自对立为营,虽然兄弟关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