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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月后, 古蜀道。
早起时微微落了点雨,马蹄踏过,带起细碎的泥点, 苏樱拍马跟上前面的裴羁, 带着疑惑:“哥哥, 你之前是不是来过锦城?”
他们是昨天一早离开锦城, 返回长安的, 这条路她只是小时候走过一次, 相隔太久,早已忘记了具体路径,裴羁之前并不曾来过,照理说更不该认识道路才对, 可这一天多时间她留心观察,裴羁每逢岔道丝毫不曾犹豫, 全不需要向导带路, 让她越来越疑惑, 他这模样,怎么看,怎么不像是头一次走。
裴羁拉住丝缰放慢速度, 与她并陪同行:“来过一次。”
果然。怪不得刚回家那天, 他走在浣花溪边,看起来也像是认得路似的,以他的性子, 既然到了锦城, 又如何能不去她家里?苏樱顿了顿:“你什么时候去过我家?”
她果然猜到了。裴羁回头看她, 眼中带出了淡淡的笑意:“去年七八月里。”
去岁七月黔中变乱, 礼部派人宣谕安抚, 他亦请旨前往,一来是为公事,二来是为了顺道寻她。变乱平定后他在黔中走了几处,跟着便来了锦城。明知道她多半不会在锦城,总归还是不能死心,总觉得过去看看,也许就找到她了呢。
苏樱心尖一软,横他一眼。七八月正是川蜀最闷热,最难熬的夏日,他倒是追得紧,大热天千里迢迢,竟还到处找她。“亏你也不怕热。”
明明是嗔怪的话,然而语气轻俏,眼波流转,又哪里是嗔怪?最多只是娇嗔。裴羁心尖一荡,从马背上探身靠近:“为了你,不怕。”
自己也觉得这话轻挑得很,耳根子热辣辣的,只是不舍得走,听见她低低一笑:“哥哥越来越油嘴滑舌了。”
那双眼带着笑,含着情,斜斜睨着他,裴羁只觉一缕媚意不受控制地涌出,不由自主说道:“你又不曾试……”
“过”字不曾说出,自己急急打住,定定神,端正了神色。这般调笑的话私底下无人时说说也就罢了,如今还在大道上,前前后后都是人,他若是不尊重,就怕让人看轻了她。
苏樱嗤的一笑,脸红着,转开了脸。
谁说不曾试过。这些天他但凡抓到机会,必是缠着她亲个没完,馋嘴似的,天知道他怎么这么喜欢这个。
一时间突然安静,唯有两匹马踩着微湿的土地,发出重复的响声,裴羁终是忍不住,又再凑近来:“念念,要么今天早点歇下?天冷,赶路实在辛苦。”
苏樱转回头,睨他一眼:“这会子你又不着急回去了?”
哪里是为了赶路辛苦?分明是想早点歇下,找机会纠缠她。人前就是最正经最守礼不过的裴羁,私下里缠人的模样,除了她,这世上大约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。
耳根子上又热辣辣起来,裴羁低声道:“也不急在这一时。”
原是打算陪她在锦城过过完年再回长安,婚期已经定好,就在二月中旬,等从从容容过完年,开春时回去正好赶上成亲,只是这一个多月里,突然再不曾收到裴则的来信。
裴则身为太子妃,责任重大,诸事繁忙,他拜相之后也是公务缠身,兄妹两个很少有机会见面,但自小亲近,却也从不曾疏远过。在长安时每隔三五天,不是他派人给裴则送吃食玩器,便是裴则打发人往家里送东西报平安,他这次远赴沙州公干,裴则一个月两封信,殷殷关切,生怕他有什么闪失,所以突然之间一个多月音讯全无,实在令人生疑。
他不能放心,再三向裴道纯和杜若仪询问,得到的答复都说东宫没什么异样,后面苏樱知道了,直接拍板说立刻回京。她是知道他牵挂裴则,为他着想的。裴羁心里软着,轻声道:“是我连累你了,这样大冷天还要赶路。”
苏樱看见他泛红的耳廓,低低一笑:“说这些做什么?还是快些赶路吧,我知道你不放心。”
这两年里她也曾多次听人赞叹太子妃贤良淑德,堪为世间女子表率,但所谓的贤良淑德,也就意味着牺牲,所谓世间女子的表率,更是要张挂起来当做模范,把属于自己的七情六欲全都抹杀,昔日娇养天真的裴则竟然要背负如此重担,连她一想起来都觉得辛苦,更何况是裴羁。
“要么坐车吧?”裴羁点点头,“骑马太冷了。”
川蜀湿冷,那股子寒气如同芒刺,无孔不入,虽然从头到脚裹得厚实,手上也带着皮手套,但骑马时朔风一吹,每个关节还是觉得针扎一般难受,他皮糙肉厚倒还罢了,她怎么受得了?
“先骑一会儿吧,等累的时候再坐车。”苏樱抬眼望着前面曲曲折折的山道,天气虽冷,但她喜欢这种万虑皆空,只管向前奔跑的感觉,这段路没有岔道,倒是也不怕走错,忽地重重加上一鞭,“哥哥,咱们赛马如何?看你追不追得上我!”
桃花马被她一催,箭一般地冲了出去,裴羁勒着缰绳又等片刻,这才拍马跟上,不远不近,恰恰落后在她后面半个马身的距离,她回头笑着,想是看出了他有意相让,忽地扬鞭向照夜白身上一抽:“我可不要你让!”